錦織兮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落湯雞了,洗了個熱水澡後,換上了簡單的居家裝。
渡邊寬的黑發被雨水打濕,他的身形孱弱狼狽,一個人悶不作聲地在廚房,給她準備晚飯。
錦織兮出來的時候,眼睛紅腫,空氣裡彌漫着溫暖的家的味道。
“先吃點兒吧。”渡邊寬圍着圍裙出來。
“中午隻吃了個面包,晚飯更是什麼都沒吃。”
挂在牆壁的鐘表指針已經指向了2這個數字,窗外一片漆黑,嘩啦嘩啦的雨水敲打着,屋内卻是溫柔的明亮。
錦織兮拉開椅子,坐在餐桌旁,抿着唇角,沉默。
渡邊寬不由分說地把筷子塞到她手中,“怎麼?不是說要和我私奔的時候了?”
錦織兮的耳根子都紅透了,窘迫地扭過頭,不去看他。
渡邊寬無奈地啞然失笑。
小兮,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誤會你喜歡上我了?
明明知道不該有這個念頭,可是癡心妄想就像野火燎原一般,風動不止,少年人再怎麼努力都壓抑不住的悸動。
錦織兮的肩膀搭着毛巾,微長的發絲散落在白皙的脖頸邊,小臉緊繃着,似乎在認真地思考該怎麼詢問。
小心翼翼地,怕傷了對方的自尊心。
渡邊寬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
他垂着眸,雙手攥了攥,“我父親欠了高利貸。”
錦織兮拿着的筷子的手停頓在空中,原本最喜歡食物的人兒此刻看着面前的東西卻如鲠在喉,難以下咽。
“最開始隻是1000萬,利息也隻要20萬,可是到後面我們還錢的時候,他們又說的欠下利息的這段時間要再算一遍利息。母親說他們無賴,竟然利滾利,可是他們才不管這些。”
“那些人應該是涉黑的,背後的勢力恐怖的吓人。我們不還錢,他們就去父親的公司,家裡來鬧。父親母親把家裡的房子,車子,值錢的全都抵掉了,可這樣了他們還是不肯收手。”
“我看着父親白了頭發,母親整天以淚洗面,卻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那些人盯上了我妹妹。”
錦織兮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渡邊寬垂了垂眸,目光黯淡,“那孩子和我不一樣,她是貨真價實地天才,她10歲的時候寫了篇雙子力量學的論文,當時英國的一位教授看了後,直接飛來日本,邀請她去劍橋深造。”
“我怕那些人會把她牽扯進來,就私下去見了他們,再後來…”
他的神色陷入陰影中,整個人都在因為害怕顫抖。
錦織兮握住了他的手,“可以了,别再說了。”
渡邊寬紅了眼眶,自卑感作祟,頭越垂越低,“對不起,小兮。我真的是鬼迷心竅了,最開始我隻是想要還清家裡的債,可是後來我越陷越深,做了很多荒唐事。”
現在還要連累到你。
“該我說對不起才是,我連事情的前因後果都沒了解,就擅自對你作出定論。”錦織兮的心底不安,陷入懷疑。
那學校那邊的消息又是誰散播出去的?
是笑面虎幹的嗎?
而且寬子這麼說的話,那群人已經不是光用錢就能擺平的了。
要是報警的話,風言風語會把寬子毀了。
這件事,隻能私下解決。
現在就是不知道那群人背後的勢力究竟有多深,用這3000萬黑吃黑也未嘗不可。
關鍵是…
錦織兮的眸色微暗,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寬子,你們家的高利貸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渡邊寬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問,思索了一下,道,“差不多國二的春天吧,這是我知道的時間了,父親那邊應該在我國一的時候就忙地焦頭爛額了。”
錦織兮的後背陡然升起一股冰冷的涼意,仿佛有一條毒蛇從腳底蔓延而上,纏繞着她的脖頸,窒息的血液都要凝結了。
時間是對的。
這件事,是他做的嗎?
渡邊寬目光溫柔,“小兮,這件事你别再摻和了,聽我的話,明天我們把錢還給迹部君。那些人再怎麼折磨我,也不過是一時的,隻要等他們膩了,他們自然也就會松口了。”
“那要是他們一直不松口怎麼辦?”錦織兮的嗓音顫抖,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一般,她死死地握着對方的手,“你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受苦,卻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嗎?”
是她的錯!
她連累到寬子了!
“小兮…”渡邊寬的手被對方攥的生疼。
“抱歉。”錦織兮忙不疊地收回手,埋着頭,不吭聲。
渡邊寬會心一笑,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放心吧,總會解決的,小兮不用擔心。”
“雖然我知道我這麼說,你也還是要擔心的。但是我在他們身邊知道的,那些人應該很快就膩了。”
燈光灑在錦織兮卷翹的羽睫下,落下一片陰影。
她攥緊拳頭。
來不及了。
學校那邊寬子還不知道。
“寬子,我們離開日本吧!隻要那些人找不到你,自然也就沒辦法了,我們出去躲一陣子。”錦織兮蒼藍色的瞳仁充滿了不安,她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