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林緻溪說:“等我回來吧。”
他說:“等我回來,我就去再做個檢查,應該用不了太久,最多一個月。”
宋卻舟皺眉:“要一個月嗎?”
“嗯。”林緻溪點點頭,“其實我最近感覺身體狀态挺好的,複查不做我想也沒有關系。”
他說得坦然,眼角眉梢甚至挂着一點平和的笑意。
宋卻舟無法再從這張臉上窺見半點異樣的神情了,林緻溪回答他的話正常得不得了,他的試探也應該到這裡為止了。
牆壁上的時鐘還在走着,距離航班的時間在慢慢縮短。
宋卻舟看了林緻溪許久,才說道:“什麼時候的航班?”
“三個小時後。”
“快了,我送送你吧。”
“好。”
宋卻舟順手提起他放在門口的行李箱,掃視了整個房間一圈,問:“還有什麼要帶的嗎?”
林緻溪走到他身邊,也順着他的視線望了一遭,搖搖頭:“沒有了。”
顧和景在下面候着,見他們一下來就接過箱子安置好。
林緻溪和宋卻舟坐在後面,系好安全帶,車沒開出幾裡地,就聽到宋卻舟說:“對了,我前幾天收拾了一下家裡,發現之前整理得不齊全,你還有些東西落在我那裡了,要回去拿一下嗎?”
還沒等林緻溪正式回答,宋卻舟接着道:“左轉走靖安路,去我家拿好東西再到機場,最多四十分鐘,不會耽誤你的航班,可以嗎?”
他依然是詢問的語氣,語調也不高昂,莫名地就有一種不容反駁的意味。
林緻溪偏過頭去看他,發現宋卻舟也在看向自己。
宋卻舟的瞳色很深,深邃如夜,這樣的眼睛第一眼看是望不到底的,這是一雙生來就适合做商人的眼睛,旁人和他打交道,許多時候都是不懂他在想什麼的。
好多人從這雙眼睛裡,連算計也看不到,宋卻舟把那些喜怒都遮掩都很好,每一顆棋子在真正落地前,對手都很難得知他的真實意圖。
然而天生的商人偏偏擁有一顆後天生出的會愛人的心髒,教他在愛的人跟前,把愛與恨、期盼與失望乃至傷疤與瘢痕都暴露無遺。
林緻溪知道宋卻舟曾經受過傷,至今還沒有痊愈,因此不管宋卻舟給出的理由是否恰當,他都拒絕不了。
“好。”
開到宋卻舟樓下大概十五分鐘,顧和景還是在下面等,兩人坐電梯上去。
樓層在一點點升高,林緻溪的大拇指指甲扣着食指,沒忍住緊張起來了。
近鄉情怯,十年前老師課堂上教給他的詞彙,他聽過就算數,十年後體會過一遍,才懂得世事無常,命運待人從來薄涼。
宋卻舟瞥了他一眼,微微皺了眉,牽過他的手,恰好此刻門開,他領着他向外走。
進屋第一件事,宋卻舟先把中央空調開好,溫度設置了個偏高的。
林緻溪忐忑地站在門口,“宋先生,我就不進去了,麻煩您拿一下了,謝謝。”
他一句不知道踩了宋卻舟多少雷,宋卻舟盡量維持着冷淡從容的神情不把人吓跑,最終努力的結果就是他頂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叫人進來坐。
“我還有點東西沒打包,你先坐會兒。”
林緻溪不好再推辭,便換了鞋進來了。
宋卻舟去房間裡了,他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沒到處走,也沒到處看,仿佛是一個和房主關系不近的人來這裡做客。
他望着某一處,發呆似地,半響也不挪動視線。
他沒想過還能回到這裡,林緻溪以為自己隻能往前走,沒想到命運還給了他一次回頭看的機會,忽而有了一些想落淚的沖動。
但到最後,他也隻是歎了口氣,就像這個故事的結局再怎麼不如他的意,他也隻能被迫承受。
回過神來,擡頭一看,宋卻舟站在卧室門口,手裡拎着個封好的不透明的包,站在那兒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了。
宋卻舟見他回神了,邁步走來,林緻溪站起身,想接過那個包,宋卻舟卻把手往後一移。
林緻溪不解:“怎麼了?”
“我還想最後确認一件事。”
“什麼?”
宋卻舟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想看看你的胸口。”
林緻溪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