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些東西不去戳破,他就依然可以用高傲的姿态看輕那些所謂的情意。
再睜眼時,他看向了林緻溪,冷聲問道:“聊聊?”
宋卻舟皺了皺眉,還沒說什麼,林緻溪搶先道:“好。”
林緻溪的這個回應讓宋卻舟那張冷面孔出現了波動,秦長裴親眼看着宋卻舟在轉身的過程中把表情放得柔和了,他驚訝又不屑地想:為一個人牽動情緒至此,當真是軟肋暴露得明明白白。
心中因此衍生出的一點酸楚卻被他人為地忽視了。
秦長裴說:“單獨聊。”
他滿意地看到宋卻舟面色一變,他的這位果斷狠決的對手,商場上遊刃有餘的宋總,原來也會将喜怒表現得那麼清晰,清晰到他能準确看到那雙瞳孔裡的憤怒,可那又怎樣呢?林緻溪一定會答應的,他不敢不答應,因為——
秦長裴忽然愣住了。
因為什麼?
因為林緻溪害怕在昔日的愛人面前尊嚴盡失?
因為林緻溪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不會放過他、會讓他出醜?
那點穩操勝券的喜悅忽地就被沖淡了,他得到了林緻溪的恐懼,而宋卻舟呢?
他旁觀着宋卻舟眼底的不贊同,但因為有外人在,所以宋卻舟沒有将某些話直白地說出口,給足了尊重,隻用目光示意;他又看着林緻溪拉住宋卻舟手腕邊的袖子晃了晃,兩人之間眼神交流着,是他看不懂的默契。最後宋卻舟歎了歎,讓了步,隻說自己在外面等。
這是一種信号,意味着他不會探聽他們的談話,也是在告訴林緻溪他不會走會在外面守着,給足林緻溪底氣。
秦長裴冷眼看着,像一個誤入的局外人。
等到宋卻舟出去後,他将視線沒有阻礙地放到了林緻溪身上。
瘦了,他想,比在秦家那幾年還要瘦,看着那麼薄那麼脆弱。
他該說些什麼才不至于驚擾。
半響的沉默,最後他說:“你……還好嗎?”
話說出口秦長裴便眉頭緊皺,這與他預想的差了太遠,還沒等他補充或者解釋,他就聽林緻溪說:“還好。”
秦長裴一頓。
好什麼?他想。
渾身上下都是傷,在急救室躺了那麼久,瘦成這樣,到頭來就輕描淡寫的一句“還好”?
不指責,也不喊疼,像是他的情緒和看法對林緻溪而言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因為無關緊要,所以不指望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反饋,當然,也不會給他反饋。
秦長裴竟感空落,他沒忍住,問道:“你和宋卻舟也這麼說嗎?”
這太像是一句陰陽怪氣的嘲諷了,秦長裴看着那張帶着疲憊的面龐變得更加蒼白,一點從未感受過的悔意彌漫上他的心頭,他近乎是有些無措了。
受了傷的林緻溪在他這裡像是變作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從沒有明确體會過這樣的慌張,可真要他說點什麼,他又沒轍了。
林緻溪不知道他的這些心理活動,他理所當然地以為這是秦長裴的又一次羞辱,可他什麼辦法也沒有,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好受。
他被宋卻舟好好地照顧了兩天,即便他們之間仍有隔閡,宋卻舟待他也足夠細緻尊重,是以此時他面對秦長裴,久違的無能為力感再次捆住他。
他隻能強忍着,說:“秦總來,是有什麼事嗎?”
秦長裴這一回沒有即時說話,他像是想了許久,在思量着什麼,林緻溪樂得他不說話,便也不去催。
兩人之間的氛圍凝滞住,大約過了一兩分鐘,秦長裴終于開口了,用的口氣卻不像原先那樣,隐隐有壓着的意思:“這場綁架,那些綁匪是我以前的助理,你知道嗎?”
“我知道。”林緻溪回答。
秦長裴眼波微動:“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林緻溪愣住,仿若疑惑他為什麼會問出這句話。
林緻溪不解地看向他,而秦長裴竟然因為這個人望過來的目光感到略微的緊張,他想話都說到這份上,林緻溪會怎麼做呢?
是诘問他,還是向他讨要補償?如果,如果林緻溪真的提出要什麼的話,他想、他知道他會——
答案還沒有浮出水面,秦長裴聽到林緻溪說:“秦總,我不知道該跟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