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卻舟慌了神，不明白他怎麼就哭了，又心疼又茫然，“平安扣，保佑你健康順遂，心想事成。”

多好的寓意啊。

可是他既不會健康，也不會順遂，更不必提心想事成了。

他看着宋卻舟，想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宋卻舟不知道他背叛過他，不知道他是如何愚蠢地辜負他的信任。

而他其實就快要死了，這個平安扣保不了他平安的。

也不要再對他這麼好了，他真的會舍不得離開的。

隻是想着，就痛徹心扉了。

但有一雙手覆上他的臉頰，輕柔擦拭掉他的眼淚。

林緻溪的視線慢慢清晰了，宋卻舟的臉離他很近，眼底全是他的倒影，他便又怔住了。

這個人是愛我的。他這麼想着，想法和許久前宋卻舟告訴他，他擁有這間公寓的支配權時如出一轍。

這個人很愛很愛我。他想。

但那時流淚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擁有的愛、擁有的幸福隻是開端，現在流淚卻是因為即将失去這些了。

他想我真的真的好舍不得啊，我真的真的好害怕死去啊。

他攥住宋卻舟的衣袖，便如絕境中抓住救命稻草。

想說的話有很多，然而一句一句，都被林緻溪壓下去了，最後隻有不着頭腦的一句：“啊，不便宜吧？”

宋卻舟無奈地看着他，哪裡不清楚林緻溪是因為感動而哭呢——他猜對了一半——他一點點抹去那些會讓他心痛的眼淚，點點林緻溪的額頭：“抽獎抽的。”

林緻溪笑了，眼睛裡卻是若有若無的哀傷：“怎麼都好，我很喜歡。”

宋卻舟突然有點不是滋味了，他正了神色，說道：“騙你的，這是我認真挑選的，那時候我本來在給媽挑禮物，看到了現成的平安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想送你一個，所以我挑了很久，挑中了一塊好看的、我覺得你會喜歡的玉石。我和他們說好樣式，剛要走就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你不知道那時我有多慌張……”

後面的話宋卻舟不再說了，他擁抱住林緻溪，呢喃道：“别再讓我那麼慌張了。”

那時林緻溪還沒有昏迷，而他明明是該恨林緻溪的，隻是當他看到平安扣，心裡頭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送林緻溪一個。

平安扣，平安扣，保佑愛的人平平安安。

太奇怪了，他說着恨說着報複，又想要林緻溪平安健康。

然後他接到了那個電話，告訴他林緻溪昏倒在了路上，他失了神，往回趕，守着人醒了，出了院，他又想起那塊平安扣。當時已經花了錢讓店家加急了，可他還是那樣急切地想拿到手，給林緻溪戴上。

回過味來他也覺得自己荒謬，一個擁有平安寓意的吊墜，又不是真的護身符，他是瘋了還是魔怔了。

但昨天下班他還是特地打電話問了進度，那邊說快了，果然今天下午就送了過來。

東西拿到手的時候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不過進度已經完成了，宋卻舟沒猶豫，宣布提前下班，他自己提了車，往家裡趕。

給林緻溪戴上前他看過樣式，選的那塊玉的種水和飄花他都是仔細觀察過的，成品自然也很漂亮，色澤光澤都是頂好的。

他把平安扣握在掌心，感受它從冰涼變得溫熱，才放心給人戴上。

而後林緻溪在他面前流下眼淚。

宋卻舟心裡慌得不了了，他不知道林緻溪為什麼會落淚，一瞬後他想可能是由于感動，因為他想起了剛在一起時他對林緻溪有一點好，林緻溪就被觸動得紅了眼睛的樣子。

可如果那是感動的話，眼底又為什麼仿佛有化不開的悲傷？

這悲傷為什麼也仿若能讓他感同身受？

宋卻舟覺着胸腔很堵，他小心翼翼地擦掉那些眼淚，林緻溪沖他笑，他若有所覺地，為這個笑容而感傷。

他喃喃地說“别再讓我那麼慌張了”，這或許也是一句不自知的祈求，他的心裡還有一個結，沒有得到答案前解不開。

他想：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這一次不要再背叛他了。

一場開卷考的考試，林緻溪隻要做出一次正确的選擇，隻要堅定地站在他這邊。

隻要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