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今晚超售了,就,其他屋子都住比較滿啦。”于磐咽了口唾沫:“你介意和我睡一個房間嗎?”
李朝聞像火箭發射似的從沙發上蹦起來:
“不介意。”
而且很樂意。
放進李朝聞手心的不是房卡,是一把巨大的鑰匙。
“那你先去吧,我要安排一下其他人喔。”于磐邊說邊推走了小李的行李箱:“這個我讓服務生拿上去。”
李朝聞哼着歌上山,笑容燦爛得能把冰島的夜空都照亮,他心情大好,把今天在噴泉錄的視頻發進家庭群。
姐姐私聊:“于哥的笑聲好魔性。”
李朝聞沒想到,現在國内已經三點多了,他姐竟然還醒着,他說:“你咋沒睡?”
“畫畫呢。”姐姐發了一張哈利波特的同人圖給他。
其實李滄瀾沒說實話,圖是周末畫的。
爸媽和弟弟都不知道,她患上了很嚴重的失眠症,不僅去看了中醫治脾胃,而且還吃上了褪黑素。
吃了也不管用,她此刻已經在床上輾轉反側至少兩個小時了,心髒在使勁敲擊她的軀體,表示抗議。
李滄瀾把手機扔得遠遠的,想再次嘗試入睡,可那讨厭的亮光,一直煩擾她的心神,她隻好認命地再抓起來看。
是插畫約稿軟件顯示:“稿費入賬500元”。
有點少,畢竟她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打磨,但也已經足夠,至少說明她畫出來的東西并不是垃圾。
既然睡不着,不如起來畫!李滄瀾第無數次對自己說。
插上數位闆,開看人體闆繪網課,她專心緻志,沒有再看手機。
屏幕兀自亮着,“相親對象3”發來消息:“[圖片]我在科大夜市,出來吃夜宵不?”
地球另一端,李朝聞也在精神飽滿地給她發語音:
“哇,姐你真的越畫越好了,我覺得你特别會構圖,畫面沖擊力很強,比好多專業插畫師都強!”
每次姐姐給他分享畫作,李朝聞都會找各種角度誇一頓,他很能共情她邊工作邊畫畫的執着,也很能理解她作為“非科班”畫手的自卑。
因為他自己也這樣。
邊說話邊散着步上樓梯,小李終于走到了半山腰的房間,他拿兜裡的銅鑰匙開門,剛打開燈,就被這裝潢給驚豔到了。
名副其實的北歐複古小木屋。
房子是坡頂的,空間很高,牆上釘滿深棕色的木材,吊燈是仿照蠟燭做的,角落裡竟然還有一個壁爐。
細節也很精緻,兩扇拱形的小窗戶,都飾有金色聖誕球和白色大雪花,桌子上放着兩支蘸水筆,書架裡有很多厚厚的舊書,冰島語的,看不懂。
唯獨壁爐裡的假柴火顯得有些敷衍,旁邊還挂了個牌子,上書“No fire{不要生火}”。
李朝聞啪叽坐在椅子上,正在美滋滋地考慮睡哪張床時,于磐開了門。
“開完鎖不拔鑰匙的?”于磐把鑰匙扔桌上,邊摘圍巾邊挑眉道:“有壞人怎麼辦?”
小李太迷糊,忘了。
他耍賴道:“這不是沒有壞人嗎?”
于磐輕笑一聲,大大方方地脫完羽絨服脫靴子,然後是外褲,把小李搞得眼睛放哪都不是,他想這裡的暖氣怎麼這麼熱,熱得像在蒸桑拿,讓他難以呼吸。
于磐看着他欲言又止,笑了,說了句:“你不熱?怎麼不脫褲子?”
小李别别扭扭地把褲鍊拉開,從腰上褪下來。
于磐問完才覺得氣氛更加不對,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為給自己降溫,李朝聞低頭看手機,他深呼吸一口,點開科大創新項目組群的未讀紅點。
其實他上山時就看見了,隻是逃避着不想面對罷了。
果然。
有活兒要他幹。
隊友小心翼翼地附上一句:“朝聞,幸虧你在德國,你最有用了。”
漢語的妙處就在這裡,你說一個人有用,是在誇贊他,還是在暗示他是個工具呢?
李朝聞抽頭喪氣地趴在書桌上。
“咋啦?”于磐問。
“跟我合作項目的同學說,快中期了,實驗跑不完,需要我用慕尼黑這邊的機械臂才能解決。”小李聲音悶悶的。
“哦。”于磐聽說是自己幫不上忙的事情,隻能關心一下:“那怎麼辦?”
小李坐直了:“沒事,反正我快回去了。”
李朝聞期待着,他希望于磐表現出一點挽留的姿态,希望他說舍不得他,好給他一個徘徊的理由。
“19号就回去了。”他又重複。
天知道他有多不願意離開這裡。
“叮鈴鈴!”
老式的門鈴聲響起,打斷了李朝聞的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