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紙杯蛋糕并沒有多好吃。”

“紅舞鞋諾諾很喜歡，我也喜歡她穿着的樣子。”

“五子棋沒有那麼難，多下幾盤就會下了。”

房東和小女孩的聲音交彙成同一個，柔柔地傳進周江宛的耳中。

而房東對着她說的最後一句，讓她沉默良久。

“我原本隻是存在于幻想中的虛影，卻依舊得到了真實的愛。你會比我更好的。”

她閉上眼，駐足片刻，和諾諾做着最後的道别。

再睜眼後，她擡腳，三兩步便朝前走去，步子決絕而堅定。

隻消片刻，她的身影便消散在白光裡。

林宣朝江嶼趙文舟點點頭後，也很快起身離開。

“你...”趙文舟回頭看了身側的江嶼一眼，恰好對方也正看着他。

“結束了啊，”相巽從兩人身旁走過，掃過兩人的臉，笑起來，“原來是一體雙生...兩位有緣再會了。”

他倒轉着身子走了幾步，擺擺手，也消失在了白光裡。

原本站在空地上的其餘人則也各自前進，在很安靜的氛圍裡各自離開。

最後隻剩下站在原地的兩人。

江嶼輕輕呼出口氣，“你...覺得連衣裙的小女孩從何而來?”

“啊?”趙文舟愣了愣，有些拿不準江嶼說這話的意思，“我猜...黑棋的那女孩大概是房東幻想出來的。她心裡僅存的對于諾諾的愧疚，最後幻化出小女孩的樣貌。”

“嗯...善惡一體，卻分化成對立的兩者。”

趙文舟點點頭，“所以其實，房東最後也不過是一個做着用違反規則的玩家釀酒的夢，卻永遠達不成用邪法複活兒子的執念。”

他看着地面，頓了頓，“所以...紅為什麼會幫助我們?”

“她那時也在期望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存在出現吧。渡人如渡己，她看着黑棋的小女孩也像是在看曾經的自己。”

“嗯...”趙文舟忽然意識到江嶼說這些似乎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下意識一伸手，抓住了江嶼的手腕。

江嶼的手腕很涼，骨節硌得他有些疼。

“你...還會再見到嗎？”

江嶼沉默了一瞬，“會再見的，一定會的。”

他長長呼出口氣，拍拍趙文舟的手，“你先往前走吧，我在你身後。”

趙文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眸子裡一時閃過很多翻湧的情緒，最後也隻是一閉眼，才終于下定決心般松開手，轉身便不再回頭，迅速邁開了步子。

在踏進白光之後，他身後的一切忽然都好像模糊了。

白光内的路程比他想象的要短暫些，隻是幾步功夫，身體的感受也停頓下來，白光瞬間轉成黑色，周身頓時什麼都不剩下。

沒等他驚慌，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那聲音，不，是那些聲音...有男聲，有女聲，有老人的聲音，有稚童的聲音，有憤怒的，喜悅的，快樂的，哀傷的音調，甚至動物的鳴聲，還有機械音......

萬千種聲音彙聚化成了一道，叙述着同一句話。

“玩家趙文舟，通過副本［紅白黑］。

下面進行分數結算。

順利通關副本，五分。

觸發隐藏劇情，十五分。

參與決定棋局勝負，十分。

該副本内首次黑棋獲勝，十分。

合計四十分。

玩家總計四十分。

副本于此結束，祝您生活愉快！”

聲音結束後，他眼前一瞬閃過道光，那光極其耀眼，但也隻閃爍一瞬，再下一秒，他睜開了眼。

身體似乎還沒接受眼皮可以自然睜開的現實，猛地喘幾口氣之後，他還是有些暈眩。

而這幾秒時間，重影一般碎裂的視野逐漸重合清晰，他的眼前搖晃片刻，發覺自己重新回到了那輛公交車上。

往家的方向。

甚至離自己記憶裡的站點才過去兩站。

副本裡那麼長的時間，在現實的時間軸上，也隻占據十來分鐘。

周圍的人聲起初和他隔的很遠，像是來自他無法觸及的久遠現實，在他緩過勁來後才猛地一齊聲響急劇放大。

“你家那孫子長得是好看啊，哈哈哈诶呦都不知道學校裡多少小女生喜歡呢？”

“可别說了，我這孫子平時多長時間都不和我打個電話，朋友圈也屏蔽我了，诶呀好歹是帶他那十多年，現在成這個樣子...”

“害現在年輕人不都那樣嗎？都得有自己個人空間哈哈哈...”

耳膜被現實的聲響震得有些發疼，他連忙捂住了耳朵。

許久之後，他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緩緩靠在塑膠椅背上。

窗外天色已經暗了，街邊的小店大都開了燈，一切随着公交車的晃蕩也一并蕩蕩悠悠，顯得有些不真切。

他把頭靠在了車窗上，閉上眼，感知着車廂的震動。

這才勉強有了些實感。

“前方到站，西街東路站。”

聽到廣播的播報時，趙文舟猛然擡起頭，然後順勢就站起身。

剛剛隻是發呆了一陣，卻這麼快就坐過站了。

他連忙拉上行李箱，往後門走了幾步，然後按了幾次下車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