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齊伯也知道這事了嗎?”溫陶頗為不好意思。
齊伯摸着一把花白相間的長須,笑道:“這事可鬧的大,辟雍、成均二峰有誰不知?我前兩日還聽着丁真人說她那天也要去瞧瞧呢!”
溫陶聞言,心中壓力更大了,臉色不由得發苦,齊伯倒像是沒發覺似的,隻自顧說:“這弓和箭可費了我不少力氣,你若當真有心,便當替我多往白圭峰走走取些丹藥來,或是多幫着丁真人試菜也行。”
溫陶忙應了,心下按捺不住地想要試試手上的新弓,又告謝着出了木屋,取箭舉弓,凝神對着林中的一杆細竹,松弦而出,脆生響,就見不過數十步開外一指頭粗細的竹子被插裂,竹身晃蕩,引起陣陣響聲。
溫陶微眯了眼。
六月初三,溫陶四人剛從草藥課上下來,就有一面生的弟子拜訪。這名男弟子着青衫長袍,束銀冠,顯見的是諸峰外門弟子的打扮,身後跟着的兩人亦是同樣身着。辟雍、成均二峰皆算新弟子,都還隻着玄色衣袍和短裝,而且溫陶等人甚見外峰人,乍聞此事還有些意外。
見了面才知這三人是萬盈峰的弟子,是單殊然差遣着來給溫陶下戰帖的。當中的男弟子兩臂環胸,傲然地看着溫陶四人,目光上下掃視,絲毫不見禮遇,一開口,說的便是尖酸的話:“就是你這麼個黃毛丫頭要挑戰單師兄?”
能出兩峰的人,無論是外門弟子還是内門弟子,修為都至少是練氣七層,可他稱呼剛剛煉氣四層的單殊然為師兄,神态自然,面色間甚至隐有尊重。
溫陶冷了臉色,簡短的道了一句:“是,三位既已将帖子送到,還請回吧,請告訴單殊然,溫陶會如期赴戰。”說罷,頭也不回的就走,任憑身後三人跳腳,臉色難看,也沒有絲毫動容。
當中的那人變了臉色想要追上來,被田改之瞧見,他回身,笑呵呵地看三人,兩手成掌互相揉搓着,右腳一動,腳下的青石磚蓦然裂開一道不淺的縫隙。
追來找麻煩的三人齊齊變了臉色,一旁負手走來的趙管事正巧撞見,吹胡子瞪眼道:“田改之,我告誡過你多少次了,要控制住自己的力氣,不要随随便便損壞公物!”
“你要是下次再這樣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我就要找盧真人談談了!”趙管事口中說的盧真人,自然就是田改之的挂名師父盧尉明。
田改之蹙眉,黑紅的臉上挂上一絲不自然。盛謙挺身而出,先是對趙管事行禮,行動間頗有風度,饒是新弟子的玄衣短裝也被他穿出了寬袍大袖、風度翩翩的滋味:“此番驚擾趙管事了,我們幾個一定多勸勸改之,隻他年紀小,入門晚,體修的力量時常有些控制不住,還望管事多多海涵。”
趙管事緩和了臉色,又負手離去。
溫陶和李思語在一旁看單殊然下的戰帖,絲滑的上等宣紙,力透紙背的字迹,華麗激昂的辭藻。單殊然倒是深知為人處世的道理,辭藻雖華麗慷慨,卻絲毫沒有對溫陶的不敬和輕蔑之意,反倒是莊而重之,戰意凜然。他樂得不得罪人,得罪人的事情自有下面願意巴結他的人來做。
這樣的人物,倒不是一個頭腦空空的簡單人物。溫陶對于三日後的對賽,雖從表面看,己方處于下風,但她胸中戰意更甚。
三日後,六月六。
這是個豔陽天,辟雍峰的弟子堂慧達院前的小校場上,擠滿了前來觀望的三院弟子。不說人山人海,卻也是架勢不小,就連慧達院的幾株樹上,也蹲了好幾個外峰來湊熱鬧的弟子。
事關此屆三院弟子領頭人的争奪,雖是弟子私下的行為,也并不有違宗門制度,卻還是有兩峰管事七名,外加越燦、單真、丁真人、盧尉明四名金丹真人在旁觀戰,另有馮樂君、汪巍這樣的天之驕子或是裴明這樣的教習前來。
按着先前定下的規矩,以武取勝。因為溫陶是練氣三層中期的修為,單殊然是煉氣四層後期的修為,兩人都沒達到練氣五層,連個最簡單的法術都發不出來,所以隻能靠身法武功取勝。
單真是個面目嚴肅的中年人,面容和單殊然有幾分相似,算得上五官端正,一身白玉長袍穿在身上烈烈生威,一雙視線掃過溫陶時,總讓她産生一種憋不過氣來的感覺。好在,他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坐在高台上,和身側的丁真人、盧尉明寒暄。這三人都是老牌的金丹修士了,和前一年才晉升至金丹期的越燦有些生分,哪怕他是掌門弟子,此時也隻是坐在三人一側,着玄衣,頗有些意興闌珊的靠在椅子上把玩着鬓邊的一叢黑發。
馮樂君和裴明坐在越燦身側,細聲交談,面目冷凝。汪巍倒是坐在另一側,神情冷淡,面目沉着,瞧不出什麼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