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見小姑娘生氣了，便問：“那麼，你們為何不直接去老太婆那裡，卻要跑我這兒刮這一翅子，幹嘛？”

任飄飄問：“什麼，一翅子？”

白胡子道：“我是說，你們直接去吉林多好，幹嘛來我們呼市，就待這麼一晚上？”

“不是沒錢麼？”任飄飄說，“等恁老明天給了錢，我們就走！”

白胡子逗弄道：“要是不給呢！”

“不給？呵！”任飄飄震唬說，“那我們可就真的不走了。說好了的事，你怎能說話不算話？若是你真的反悔了，那我就在你家吃，在你家住……”

說話之間，就到了白胡子的家。屋裡的燈光依然亮着，老伴還在等着他。

任飄飄納悶問：“你有老伴呀？”

白胡子笑道：“你以為呢？”

“我以為……”任飄飄說，“你們…蒙古老太太長得真好看！”

白胡子給老伴趕緊介紹，老太婆熱情地把他們讓進了屋；她又領着倆年輕人去找地方休息；白胡子老頭卻拉着淳于溷的手，去了書房，準備繼續聊。

進了書房，白胡子一邊沏茶，一邊說：“當今社會，殺人的，不一定是壞人；被殺的，也不一定是好人。”

淳于溷道：“您的意思，霍文昌連殺五人，卻不是壞人？而被害的五人，卻不一定是好人唠？”

白胡子說：“是啊，他兒媳，不就沒有被殺麼！所以說，但凡有點良知，就不至于死。”

淳于溷道：“現在的生活，比起我們年輕的時候，不知要好多少倍了。怎麼反而會有這麼多自殺的，或被殺的？而且，還是年年增多，月月都會有驚動全國的案件？”

白胡子長歎了一聲，“老百姓最怕的是什麼？老百姓最怕的不是窮，也不是苦，最怕的就是，沒有公道，沒有公道啊！”

淳于溷點着頭。

白胡子又加重了語氣說：“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有理沒有地方去說，沒有地方去講；有冤沒有地方去伸，沒有地方去伸呀！老百姓，永遠擁護的是---清官！最痛恨的，就是---貪官！渴望的是---青天大老爺！貪官不除，民心難安啊!!!”

看着老先生憤怒的表情，淳于溷安慰道：“國家正在加大反腐的力度，堅持嚴的基調，推動反腐敗鬥争向縱深發展----堅定不移推進全面從嚴治黨。把嚴的基調、嚴的措施、嚴的氛圍長期堅持下去……”

淳于溷又從手機裡找出數據來說明：“你看，今年第一季度，全國紀檢監察機關共接收信`訪舉報80.8萬件次，其中檢舉控告類信`訪舉報21.2萬件次。處置問題線索40.3萬件。立案14.9萬件，其中立案省部級幹部16人、廳局級幹部983人、縣處級幹部6695人、鄉科級幹部2.1萬人；立案現任或原任村黨支部書記、村委會主任1.3萬人。處分12.1萬人，其中黨紀處分9.9萬人、政務處分3.4萬人；處分省部級幹部12人，廳局級幹部948人，縣處級幹部6241人，鄉科級幹部1.7萬人，一般幹部1.6萬人，農村、企業等其他人員8.1萬人。”

“這類事情，不是越多越好！都壞透了，有什麼好顯擺的？”白胡子又緩和了一下口氣說，“在糞空裡拍蒼蠅，蒼蠅是永遠拍不完的。要想消滅蒼蠅，首先，要清理糞坑；不解決糞坑子的問題，一切都徒勞無功！”

淳于溷被老先生的話，一下子給噎住了，便怔怔地看着他……

白胡子見淳于溷一時無言，于是他換了話題，便道：“今天，在敕勒川，我拉的那首曲子，在平日裡，我是不怎麼拉的。因為，他沒有詞，遊客一般不喜歡。”

淳于溷問：“那您一般是拉什麼曲子？”

白胡子說：“我一般拉《蒙古人》，或是《鴻雁》。今天，七一，因為是黨的生日，所以才提琴拉這首曲子。因為，這首曲子裡，有我們蒙古人的一個夢……其實，淳于先生給配的這首《敕勒歌》，不正是我們的中國夢麼？‘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就這樣的生活，我們老百姓的要求，高嗎？并不高！可是，這樣的景象，現在卻隻能在敕勒川，當做風景來看了。”

淳于溷問：“難道你們牧民，平日裡的生活，不是‘風吹草低見牛羊’麼？”

白胡子道：“現如今，草原牧民的生活，随着科技的進步和資本的大量投入，草原的牧業生産已經實現了現代化。呵，現代化的牧場、智能化的養殖設備、科學的飼養管理，讓牧業生産更加高效、環保……反正，與你們那裡的圈起來養豬養雞是一樣的道理。”

“噢，怪不得，現在的羊肉不膻了呢！”淳于溷問，“那麼大的草原，何必圈起來飼養？”

“我們内蒙是礦産大省，很多地方有礦，怎能牧羊？挖礦賣錢多好？！”白胡子說，“都賣光了，還能叫社會主義公有制麼？早年，賣工廠；如今，賣良田，賣牧場，賣礦山，賣公路，賣醫院。城裡賣完停車位，再賣水庫和荒山，旅遊資源全賣完！這樣賣下去，是不是長江、黃河、長城也難以幸免？到最後，還不知再賣什麼東西呢！”

隻聽老爺子又長歎一聲，滿腹憤懑地說道：“你說說，将來，我們這段曆史，在史書上，會怎麼寫？

難道讓後人是寫：他們耗盡了地下的資源；他們渾濁了地面上的江河湖海；他們污染了天上的空氣；他們在肥沃的良田上蓋起了無數座鬼城，打造出數不清的房奴。

他們淪喪了幾千年人類形成的道德：小孩不敢獨自出門；學校霸淩；拐賣孩子……讓底層百姓的日子過的膽戰心驚！

老人倒地無人扶起；歹徒橫行，四鄰沉默；金錢和權力是他們唯一的圖騰；善良誠實，勤勞勇敢，被無情地抛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