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江自牧默默在心裡道。蘇柚盯着關東煮的時間比她看人都要長。
“你吃吧,我不喜歡晚上吃熱食。”江自牧言畢,将書本合上,并練習冊翻開。關東煮很香,暖暖的香氣驅使夜間的寒氣,也足以勾起任何一個上了好幾節課的高中生肚裡的饞蟲。江自牧盯着題目,沒看進去,倒是餘光瞥見蘇柚使勁嗅了一下冒出的白氣,猶猶豫豫還是收了起來。
該說蘇柚運氣好,幾分鐘後,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上課的鐘麓抱着作業匆匆邁進教室,她數了一遍人頭後滿意學生自習課上難得的安靜,才欣慰地坐在講台上批改作業,似乎真的嗎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也許是因為他們位置靠後聞不到味兒,也許是江自牧有哪怕特别冷也會開一小條窗戶縫通風的習慣,也許……也許……這是個不錯的晴夜。
和蘇橘在一個城市并不是偶然,蘇柚父母是特地調過來的,但奇怪的是,他們大費周章來到這個城市卻從來沒有主動和蘇橘見過一面。
興許又是他們的表面功夫吧。
蘇柚很蘇橘一直保持聯系,但僅限于線上。而且出于她哥可能會對他們的見面帶着點排斥的原因,因此蘇柚沒有問蘇橘住哪裡,問了多半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換住所,一部分原因是工作,另一部分就是為了躲可能會找上門的父母。
打一槍換一炮的。
在某個挑燈夜讀的晚上,蘇柚把腿搭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翻書時,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差點吓得她從椅子上摔下來。她沒好氣地接起電話,“喂?”
“是我。”電話那頭聲音有些失真,但還是能聽出是她親哥的聲音。
居然主動找她了!
“哥啊,你看看幾點了,睡不睡了?”蘇柚摁住喜悅的情緒,小小抱怨。
“才12點,你睡了?”
蘇柚随意看向窗外,明晃晃的月牙挂在漆黑是夜空,飄渺美麗。蘇柚心底湧出一股熱流,她和蘇橘在同一個城市的不同角落,打着同一通電話,擡頭見到的也是同一個地方的月亮。
這麼多年距離從來沒有這麼近過。
“倒是沒有。”蘇柚把椅子往前拉,“我在學習呢,有什麼事嗎?”
蘇柚以為憑她對蘇橘非要事不談的了解,這個電話打來怎麼的也是發生什麼了,總不能是閑聊吧。
沒想到蘇橘還真轉頭給她輔導起了她的數學,而且居然計較起了還在蘇柚手上的熱水袋,責令歸還,報地址時格外爽快。
這這這,地址在不經意就說出來了?
她哥在套路她。
蘇柚問:“哥,你什麼時候再搬家?”記得提前和我說。
“不搬了。”蘇橘馬上又補了一句,“隻是暫時。”
蘇柚清楚這并不是蘇橘發出和父母和好的信号,但說不定是蘇橘想和她修複親密的可能。
蘇柚因此使壞,隔一段時間就試探地和蘇橘通話,并從零星的消息中拼出蘇橘的生活習慣。她偷偷摸摸點外賣送到他家門口,故意擾他清夢,不過成功次數很少,蘇橘提供的作息表跟鬧着玩似的,隻作不息,鐵打的身子。蘇橘對蘇柚的外賣照單全收,不予以評價,即使真的被蘇柚打擾到睡覺了也沒生氣,讨了收據後每次都會把錢轉過去。
蘇柚數了幾遍轉賬的金額,帶着遲疑問:“哥,你是不是多發了一個零。”
“你的零花錢。”蘇橘單手舉手機,“不說了,我在忙。”
“哦。”蘇柚老實将電話挂掉。
蘇柚抱着玩偶,糾着它的耳朵,想着:蘇橘也太拼了。
她在床上來回翻滾,還是摁耐不住給蘇橘發推文——《長期坐辦公室肚腩出現的幾率》《二十歲小夥秃頭的原因居然是這個》《專家痛斥當代997工作制》。
舒坦,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