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不是不知道自己先往長公主府去的消息傳到甯國公老夫人和父親耳中,必會惹了兩人震怒。
可姜妧才不在乎呢。若她沒有重生,許多少還給彼此留些顔面。
可上一世,他們那樣折辱母親,那樣欺負哥哥,她斷不會對他們再有半分心軟的。
一旁,豆蔻雖知自家郡主今日這舉動必然會惹來非議,怕是不出今日,京城上上下下又都在說,郡主不知孝順為何物了。
可豆蔻并沒有勸着自家郡主。在她看來,郡主得太後娘娘寵愛,便是驕縱些,又何妨。何況,這些年,她也沒見甯國公老夫人和國公爺對郡主有半分的親近。
得知姜妧來了,長公主府的管事夏公公雖覺詫異,卻還是親自迎了姜妧入府,還不忘使了個眼色給手下的人,趕快給長公主殿下傳了消息過去。
這夏公公早些年就侍奉在德昭長公主左右,算得上是德昭長公主身邊的老人了。
依着規矩,長公主出嫁之後,是不允許再繼續用内監的。
可德昭長公主是先帝唯一嫡出的公主,如何能不寵着,所以直接下旨便把平日侍奉德昭長公主身邊的宮人都打發到了長公主府。
也因此,這些年雖也有人說長公主不懂規矩,出嫁的公主了還敢用内監,可也沒誰敢因此彈劾德昭長公主的。
上一世,姜妧雖未見過夏公公幾次,可她卻是不喜這夏公公。
在她看來,夏公公既是侍奉母親身邊的老人了,就該勸着母親一些,而不是讓母親這樣一錯再錯。
可重活一世,姜妧卻不這麼覺着了。
天底下人都說母親私德有虧,可這又如何?隻要這一世,外祖母還在,安國公府不倒,母親便是再肆意妄為些又如何?
天下人不是想看母親的笑話,不是對母親指指點點嗎?
可這些隻要母親不在意,又于母親何幹。
人生難得暢快二字,憑什麼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母親不過是做了和他們同樣的事情,就被人千夫所指。
這樣想着,姜妧往後院的步伐便更快了些。
隻是,等她到了母親屋裡傳來的絲竹聲時,她竟不由止住了步伐。
她并非害怕看到裡面的歡歌笑語,而是想到母親上一世竟受了那樣的折辱,她就替母親覺着委屈。
母親可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啊。
屋裡,德昭長公主慵懶的靠在貴妃椅上,欣賞着面前的樂舞。
一旁,褚嬷嬷瞧着自家殿下絲毫未有收斂的樣子,再想到郡主隻怕馬上就要推門進來了,斟酌着要不要打發了屋裡侍奉的人下去。
可沒等她朝這些人使眼色,就聽門吱呀一聲,隻見姜妧一身淺紫色蘭花紋褙子,同色襦裙,高昂着頭一步步走了進來。
這些年,褚嬷嬷逢年過節也随自家殿下往宮裡去給太後娘娘請安,所以對郡主也算不得陌生。
隻讓褚嬷嬷心驚的是,今個兒的郡主,瞧着竟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似是比起之前的孩子氣和稚嫩,更多了些内斂和鎮定。
德昭長公主見女兒來了,不由啧啧道:“哎呦,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不過妧兒你可别說什麼掃興的話……”
德昭長公主以為她這番話之後,女兒必是要惱羞成怒的。
她平日裡荒唐慣了,心裡卻也清楚她這雙兒女并不待見她這個娘親。
所以,她那番話雖說有打趣的份,可也頗有些自嘲的味道。
可讓德昭長公主震驚的是,女兒并未惱羞成怒,更沒有因着動怒讓人打罰了屋裡侍奉的人,反而是緩步上前,蹲下身,輕輕靠在了她懷裡。
德昭長公主渾、身倏然一緊,因為驚訝,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雖育有一兒一女,可從未有過當母親的感覺,隻因着她做了錯事,等她回過神來時,兒女已經對她生分默然。
所以,這會兒感受着懷、裡的溫暖,德昭長公主半分都不敢動,生怕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
一旁,褚嬷嬷也沒有想到郡主會這樣親近自家殿下,不免急道:“郡主,可是有人讓你受了什麼委屈?”
姜妧沒有回答,隻是愈發抱緊了母親,良久之後,她才哽咽道:“娘親,妧兒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