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這聲郡主,可謂是故意刺激姜妧的。
她便是要讓姜妧知道,她如今已經榮寵不在,說她是世間最可憐之人也不為過的。
姜妧自然知道陳愫是特意過來看自己的笑話的,所以,隻淡淡的看着她,并未開口說什麼。
可姜妧的沉默落在陳愫眼中,卻成了倨傲,隻見她一把伸手抓着姜妧的手腕,似笑非笑道:“郡主,你當真如此沉得住氣。可你難道就真的不想知道,那些讓安國公府獲罪的罪、證,到底是從何而來的。畢竟,皇上想讓安國公府滿門獲罪,到底不是一件易事。稍有不慎,便是要落天下人的口舌的。”
原本正在掙紮的姜妧在聽到她這番意有所指的話之後,一時間放棄了所有的掙紮,隻怔怔的看着她。
見她這樣子,陳愫哈哈笑了出來,一字一頓道:“反正你就要死了,本宮可憐可憐你,大發善心替你解解惑。”
“安國公府通莽的罪、證,其實不是别人,就是那安國公夫人做的。否則,安國公府銅牆鐵壁,誰有那能耐私闖安國公的書房,放下暗通莽子的書信。”
這話仿若晴天霹靂一般,直接讓姜妧呆愣在了那裡。
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樣?
如今的安國公夫人小甄氏是表舅舅的繼室,和原先的安國公夫人更是嫡親的姐妹,在先舅母死後,她便嫁進了安國公府,這些年誰人不誇她賢惠,寬容,善良。
因着表舅舅和表舅哥經常外出征戰,她常年在府中燒香拜佛,就盼着表舅舅和表舅哥們能夠平安回來。
不管是作為妻子,還是繼母,她都是最合格的。這些年,安國公府無人說她的不是。而這樣的賢名,連外祖母都頗為贊許的。
可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她竟然陷害表舅舅私、通外敵。
“不,不會的。表舅母不是這樣的人。”姜妧的聲音難言顫抖道。
看她眼中的不可置信,陳愫像是早料到一般,呵呵又道:“你自然是不信。其實就連我,在聽到這消息時,也覺得難以置信呢。畢竟,安國公夫人最是有賢名,怎麼可能做這樣推波助瀾,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呢?”
說着,她哈哈大笑幾聲,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饒有趣味道:“可她顯然不是突然變得這麼可怕的。這些年她頂着一張溫柔不争的臉,暗地裡卻借着安國公府的名頭,在外頭偷偷讓自己娘家人放印子錢,甚至後來到了賣、官鬻爵的地步。”
“若非如此劣迹斑斑,姑母又怎麼可能在安國公府孤立無援的時候,拿這些威脅安國公夫人,讓她陷害安國公暗通敵國呢?”
看着陳愫的嘴唇一閉一合的,姜妧隻感覺冷汗浸、滿了全身,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否則,自己怎麼會做這樣可怕的夢。
看這姜妧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樣子,陳愫卻是又添了一把火,大笑道:“我才說了這麼些事情,郡主就承受不住了。可我說的,隻不過是安國公夫人所做之事不過十分之一罷了。”
聞言,姜妧不由深吸一口氣。
可陳愫卻像是故意吊她的胃口一般,并未繼續說安國公夫人的事情,反而是轉開話題道:“哎呀,光說安國公夫人的事情有什麼意思,郡主之前和安國公夫人再親近,她也不過是你的表舅母罷了。若說郡主在這世間最親的親人,該是德昭長公主,不是嗎?”
德昭長公主正是姜妧的生母,宣慶十三年嫁給了當時還是甯國公世子的姜緒。
甯國公府雖位列五大國公府,可已有不顯之勢,奈何姜緒當年風度翩翩,德昭長公主初見就芳心暗許,親自在太祖爺面前求了賜婚的旨意。
太祖爺親自賜婚,公主還是當時皇後娘娘唯一的嫡女,甯國公府說是祖墳冒青煙也不為過。
而這樣一樁美事按說是夫妻和睦,伉俪情深的。偏偏在德昭長公主誕下小女兒姜妧不過半年,甯國公府的表姑娘就和驸馬爺傳出了醜事,這表姑娘腹中更是有了驸馬爺的孩子。
一時間,滿京城嘩然。
可讓人意外的是,德昭長公主并未選擇和離,反而是搬進了和甯國公府一牆之隔的長公主府,膝下的哥兒和姐兒也不管了,在府中養起了面首,過起了逍遙快活的日子來。
要說養面首這事,曆來公主也不是沒有先例。可像德昭長公主這般,像是故意惡心驸馬爺的,倒也是頭一遭。
可想而知,當時惹了多少流言蜚語。
姜妧因着這事兒自幼就被太後接到了宮中,太後更是怕她受了委屈,封了她為安陽郡主,待她如掌上明珠一般。
上一世,姜妧和母親德昭長公主并不親近,即便是逢年過節母親往宮裡來給外祖母請安,姜妧也隻是依着規矩上前給她行禮問安。
不可否認的失,姜妧愛面子,對于這麼一個聲名狼藉的母親,即便她知道是父親有錯在先,她也無法理解,母親何以做到這樣決絕的地步。
不給自己留半分餘地,也不顧及子女半分顔面。
她哪怕是和離另嫁,也好過這樣浪、蕩不顧名聲。
可這一刻,看着陳愫眼中的嘲諷,嘴角的似笑非笑,姜妧的心卻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陳愫刻意提及母親,那便不會隻是逗她玩,肯定是想看她的笑話的。
所以,甯國公府那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見她臉色愈發蒼白,陳愫也徐徐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就是三日前,甯國公老夫人差身邊的幾個嬷嬷闖進了長公主府,讓人給長公主剃了發,甯國公老夫人還特意讓人在府中修了佛堂,隻怕長公主的餘生都要在佛堂中思過了。"
饒是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姜妧還是險些沒有暈過去。
安國公府抄家在前,甯國公府就敢派人這樣折辱母親。
母親是何等的驕傲,可甯國公老夫人敢這樣做,顯然是連求死的機會都不肯給母親的。
而她的父親,竟然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母親受、辱。
想到外祖母如今還未死,甯國公府的人就敢這樣行事,什麼叫做唇亡齒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一刻姜妧算是知道了。
她好後悔,後悔自己當年嫁給了太子,進了東宮。
若一切可以重來,她一定不要做這個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