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皆散得見明月。”蘇暮雨手輕輕地按在了蘇昌河的頭頂,他就再也沒有半點氣息了。
赤王府。
此刻的赤王府和外面的天啟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裡很安靜,安靜到有些恐怖。府裡的親兵們聚集在前院,似乎等待着什麼命令。
而冥侯和無禅則悄悄地潛入了後院。
冥侯望着周圍的情景,皺了皺眉:“我來過這裡。”
無禅一愣:“這麼說,月姬和無心可能真的就在這裡。”
“你當然來過這裡。”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臉色蒼白的鬼醫走進了庭院之中,望着他們二人,“冥侯,好久不見了。”
冥侯望着他,搖頭:“我并不認識你。”
“我很意外,你竟然失去了記憶,雖然你算不上完美的作品,但畢竟是我給赤王殿下的第一份禮物。不過沒關系,現在我已經比當時要更強了,我可以把你變得更好。”夜鴉對冥侯笑着伸出了手。
“看來就是他把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無禅沉聲道。
冥侯将手中的巨刀放在了地上:“月姬在哪裡?”
“月姬。”夜鴉輕聲喚道。
屋裡走出來一個如月光般美麗的女子,穿着一身紫衫,臉上沒有半點神情,眼神空洞,似乎已經失去了神志。
“我隻能把她變成這樣,真是遺憾啊!”夜鴉對着冥侯咧嘴笑了笑,“不過你放心,她是赤王殿下看上的女人,她在我這裡過得很好。”
“你!”冥侯暴喝一聲,拔刀怒起,沖着夜鴉一刀砍去。
夜鴉頭也沒擡,拉住月姬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四名持着刀槍劍戟不同兵器的紫衣人從屋内沖了出來,那名槍客沖在最前,一槍就将冥侯打了回去。
無禅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四個人,随後緩緩道:“他們和之前我們在天下第一樓下見到的幾個人一樣。”
“不,不一樣。”夜鴉輕輕搖頭,随後咧嘴一笑,“這四個人可是我從幾萬人裡挑出來的高手,他們要更強!”
“是嗎?我倒是要見識一下,有什麼不一樣?”一抹藍色身影從翻牆跳了進來。
謝燕辭直接抽出雲川,一道藍色的劍光直接擋下了四個藥人的攻擊。
夜鴉面露警惕,他看得出謝燕辭很強,但看不清他的修為。
“師姐叫我過來還真沒錯,這不,就逮到了一隻喜歡躲藏的‘大蟲子’!”謝燕辭手中的劍挽了一個劍花,劍芒閃爍。
夜鴉眼神掃過三人,拽着月姬後退了一步,随後擡起手給他的四個藥人下了指令:“殺了他們!”
刀客藥人朝着無禅攻去,無禅身上肌肉暴脹,揮出一拳。金剛伏魔神通!
戟手奔向了冥侯,冥侯一把大刀揮得虎虎生風,每一招都是極緻的殺招。
餘下的劍客和槍客則奔向了謝燕辭,謝燕辭手中的雲川也是劍勢淩厲,見招拆招。
夜鴉笑了笑:“你們比我想象中的要強。這樣也有意思,要是獵物實在太弱,又有什麼意思呢?”
他俯下身,手輕輕地落下,四隻幾乎看不見的小蠱蟲順着他的手爬向了四名藥人。
突然間空中寒光劃過,四枚龍須針不知從何處射出攔住了四隻蠱蟲的去路,将蠱蟲釘死在地上。
夜鴉大驚,忽然感到身後一凜,他下意識躲開,一道寒光擦過他的脖子。
一個穿着黑衣的人落在了他身後,黑衣人長身玉立,指尖夾着一片泛着冷光的細刃。
“唐門的指間刃,你是什麼人!”夜鴉惑道。
“唐門,唐蓮!”
“你沒死!”夜鴉大叫道,“永安王可是昭告天下說他的大師兄死了,原來是你們的計謀!”
沒有夜鴉暗中操控,謝燕辭他們輕松解決了藥人,便都圍了過來。
謝燕辭笑着看向夜鴉,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個死人:“是啊,都是騙你們的。不過大蟲子先生,你也算知道了我們的秘密,所以,你的命也就到這了。”
“有緣千裡來相會,諸位,又見面了!”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來,隻見一身白衣的中年文士,一手提着劍,一手拿着酒壺,正坐在屋檐之上。儒劍仙,謝宣。
唐蓮率先抱拳行了個禮:“儒劍仙前輩。”
謝宣看着唐蓮笑道:“唐蓮,真是好久不見。”
“不知劍仙前輩此來是要做什麼?”唐蓮問。
“我和你們的目的一樣。“謝宣甩了甩手上的酒壺,“藥蠱之術,西楚的覆滅已經證明了它有違天道,為什麼總還有人要去嘗試呢?”
謝宣搖了搖頭,“有違天道。”
“什麼是天道!”夜鴉忽然怒喝,“勝者才能言道!”
謝燕辭看着他,冷笑:“勝者?鬼醫先生,認清現實吧,你現在輸了。”
夜鴉突然暴起攻擊謝燕辭,謝燕辭擡劍格擋,夜鴉手中匕首一轉,忽然插向了自己的胸口。
“很遺憾,我不希望死在任何人的劍下,我要掌握自己的生死!”夜鴉倒了下去,咽了氣。
“我們走。”謝宣最後看了一眼夜鴉,站起身,收起了劍。
冥侯将神志不清的月姬攔腰背在了身上。
可正當他們朝着門外走去的時候,已經死去的夜鴉忽然站了起來,朝着他們猛地撲了過去。
在他死前,鬼醫夜鴉就已經将自己煉成了一個藥人!
“小心!”無禅大喝一聲,縱身向前,雙手合十,整個人身上金光一閃。“咚”地一聲,鬼醫的拳頭砸在了他的身上。
無禅連退三步,嘔出一口鮮血,金剛不壞神通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給破了。
謝宣轉身伸手扶住了無禅,望着此時已經沒有了神志的夜鴉,歎了一口氣:“竟如此瘋狂,把自己也煉成了藥人。”
可惜現在的夜鴉已經無法回答他了,他的身子逐漸大了起來,外表上似乎漸漸顯現出了石紋,指甲也慢慢地變得鋒銳了起來。
“都是執念。”謝宣歎了一口氣。
萬卷書瞬間離手,謝宣身形一晃,已經到了夜鴉的身後,他伸手接過那柄劍,擦去了上面的血污。
夜鴉的身體終于倒了下去。
“鬼醫夜鴉曾經也是藥王谷的弟子,是如今藥王辛百草的師弟。他年輕時醫術天下聞名,不遜色于辛百草。可後來妻子得了重病,誰也無法治好,死在了藥王谷。從那天起,他就開始執着于一些能逆轉生死的醫術,于是被藥王谷逐出師門,後來不知所終。”謝宣收了劍,輕聲歎道,“都是執念。生死之間,并沒有逆轉的可能,就算人能夠重新站起來,卻已經成為行屍走肉了。”
“那他為什麼要把自己也煉成藥人呢?”冥侯問道。
“我隻是猜測,他也想知道一個人死了,随後又成了藥人,那麼這樣的藥人會不會有一點意識,會不會還算是真的活着。”謝宣歎道,“可是死了就是死了,鬼醫夜鴉不會想不到這一層,隻是不甘心。”
冥侯一驚,急忙向前走了幾步:“那月姬……”
“放心吧,你懷裡的這個美人,是活人煉成的藥人,隻是失了神志罷了。聽蕭瑟說你以前也是這樣?你能變好,她自然也能。死人煉成的藥蠱人才是真正的死人,不必擔心。”
謝宣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在月姬面前晃了晃,月姬的眼珠跟着那根手指快速地轉動着。
冥侯先是舒了一口氣,随後又很是不解:“謝先生,你在做什麼?”
謝宣眉頭微皺,沒有回答他,隻是輕聲問月姬:“你可認得我是誰?”
月姬一臉迷茫地看着謝宣。
“你可認得背着你的人是誰?”謝宣又問道。
月姬還是一臉迷茫,一言不發。
謝宣一愣,收回了手指頭,低聲道:“難道我猜錯了。”他轉身,縱身一躍,踏在了屋檐之上,朝着遠處望去,隻見長街上依然傳來叫喊聲,那些死去的人一個又一個地爬起來,瘋狂地朝着面前的人撲去。
“殺死蠱主也不能結束這場混亂嗎?”謝宣輕輕地敲着手中的劍,忽然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猛地一驚,“難道說,夜鴉根本就不是蠱主,那麼蠱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