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湖裡栖息的那霧藍色鱗片和暗紅色火焰紋的生物,勉強用兩隻短小的前爪支撐起非蛇非龍的身體,張嘴吃掉面前推車上的貢品。這是祂今天吃掉的第7隻鳥妖了。
人類女人模樣的九鳳抖了抖,退後半步,貼着冰冷的石壁站着,長裙下的雙腿瑟瑟發抖,身上的布料已被汗水浸透,緊貼在嬌軀上。
噎鳴瞄了它一眼。
“隻是燒鳥而已。”用那些餘孽的身體做的,“妳有九個頭,祂不好從頭開始吞,無須擔心。”
“哼…你知道什麼?那家夥就因為我不是四個頭,所以吃掉了其他五個。”
——摩羅這玩意完全有病吧!既想要獨占“四”這個數字,不允許别人擁有,又讨厭别人厭惡“四”這個數字!
“……現在的摩羅大人隻有蛟的本能,不存在過于複雜曲折的思維。”
——有沒有一個可能,那隻是摩羅單純看人不爽,找麻煩的借口而已?
噎鳴看着被蛟蛇當作獵物,身體已經幾乎完全掩蓋在蛟蛇猙獰的身軀内的虎杖悠仁。少年咒術師就像那些在四百多年前那一年一度的自相殘殺裡勝出的入侵者那樣,身上被塗滿香膏,畫上象征祭品的符文,換上純白的單衣,頭戴花冠,四肢挂上金銀做成的手環和足鍊,成為獻給鬼神的活人祭品。
蛟蛇會因為虎杖悠仁的模樣将他當作可以食用或是玩弄的貢品,而虎杖悠仁體内的摩羅殘魂一定會忍不住出手阻攔自己的身體真的吃掉虎杖悠仁。
——這是噎鳴所看到的“未來”。
噎鳴所知道的摩羅是不會吃掉活人的,況且,虎杖悠仁的潛力尚未被激發完全,沒有蛻變成最完美、最強大的模樣之前,摩羅不會真的下口,最多取點血解饞。
反倒是那個叫五條悟的六眼術師更加危險一些,已經超過了前任星漿體,變成待食用名單的第一位了吧。
“隻差那個容器少年體内的殘片…就完整了啊。”
噎鳴擡頭望向穹頂星圖下那一團氤氲,那個世界已經脫離了妖怪們的操控。噎鳴那12個沒用的兒子們早早地癱坐在地上喘氣,狼狽的像是随時要伸腿瞪眼閉過氣的模樣,直看的噎鳴皺眉。
“從今天開始,我不吃蛇羹和生魚片了…我讨厭長鱗片的生物。”
“我也是…”
“烤蝾螈也不吃了!”
“附議!”
“嗚哇!被吸幹了!沒力氣了!”
聽着兒子們不争氣的話語,噎鳴重重地吐了口氣,别開了眼。
*
嘀嗒——
嘀嗒——
虛弱的粉發少年穿過巨大的面具,從血色的天空落下,砸在不知道混合了多少生靈的血液河流裡,濺出一大片金色的血花。
咕噜咕噜——
嘔——咳咳咳——
虎杖悠仁狼狽地從河流裡擡頭,趴在又軟又有彈性的肉質土地上喘氣。
他的眼前出現一雙穿着白色足袋和雨天必備的高齒木屐的腳。
“咳咳咳!好惡心的味道…咦?你換鞋子了?”
這個關注點是不是有點不對勁了?
“嗯,這樣就超過一米九了。”
摩羅殘魂還是感知到主體的自己被五條悟在那方夢裡世界裡嘲笑後,他第一反應便是換雙能讓他看起來超過那個便宜祖父身高的鞋。
“啊…”虎杖悠仁抹掉臉上的血,仰着臉,看着摩羅發呆幾秒,眨了一下眼睛,“是你嗎…老哥?”
“嗯。”——真讨厭這種反應遲鈍的蠢貨啊。
“老哥。”
“幹嘛?”摩羅看上去有些不耐煩,較短的頭發像是獅子的鬃毛那樣,不服帖地亂翹了起來,“吵死了,矮子!”
“老哥是介意自己沒有五條老師高嗎?”
“沒·有·喲。”
“老哥…”
摩羅一臉厭煩的拎着虎杖悠仁的帽子,将人扔到岸上。
“你讓那隻火雞動搖你自己的靈魂,就不擔心隔壁那個千年老幹貨趁機占了你的身體?”這個小粉毛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啊,是有恃無恐還是狗仗人勢?
“九鳳小姐說…哥哥的(殘魂)密度更強,會壓制住靈魂不全的宿傩。”
靈魂的密度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隻九頭火雞(九鳳)說的也沒錯,這部分的他本來就是經過多次吞食他人殘魂後的“東西”。
他本來隻是作為一個備份和後手而存在的。
“竟然還願意喊鄙人「哥哥」……小粉毛,你真的不知道那根風幹老臘肉是什麼東西嗎?”礙于自身與宿傩的束縛,摩羅沒打算直接将關于宿傩的事情直接攤開來告訴虎杖悠仁,包括從宿傩靈魂碎片裡面提取出來的信息,“鄙人的身體和你,隻有部分遺傳物質(虎杖香織)上的聯系。”
以及他在母體中,無意識吞吃掉的虎杖香織的内髒以支持身體的成形,而這份聯系早就随着時間的推移和身體的鬼化而逐漸斷掉了。
“可是,對我來說,你永遠都是我老哥啊。”
“呵。”對着一個随時能吃掉他的人說這種話,合适嗎?
真是黏糊到惡心的小狗。
摩羅垂着眼,看着粉頭發的少年在他的懷裡磨蹭,将他穿戴整齊的深紫和服揉皺。他有些懷疑虎杖悠仁是不是故意把臉上的油或是汗水之類的分泌物擦在他新換好的衣服上。
雖然隻是靈魂,但一想到汗水和尿液的成分相近,黏在他身上也挺惡心的。
如果小粉毛喊那家夥「叔叔」的話…真的很好奇那張跟虎杖悠仁一樣的臉會露出什麼表情啊……會炸毛嗎?
好想知道啊。
“老哥…你,能不能不要再吃人了?”
——而且,吃人會有?病毒的,會損害大腦的。虎杖悠仁可不想要見到他的兄長變得更加瘋狂的模樣。
“為什麼,一定要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