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是後面弟弟們的表率，是守護着弟弟們的盾牌…而不是拉着兄弟一起跌下泥沼，或是慫恿着兄弟踩下深坑的惡棍。」

虎杖悠真卻在脹相的回答後，又恢複原先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你可真沒意思…」

所謂的兄弟，不該是虎杖悠真那種模樣。

——這是脹相的想法。

“那個東西…和我們，或是悠仁，都是不一樣的。”

“他是，披着人皮的某種不知名的東西。”

況且，理論上與虎杖悠仁同父同母的虎杖悠真，如果也是加茂憲倫制造出來的孩子的話，虎杖悠真就會出現在脹相的術式作用範圍内，像虎杖悠仁一樣被他感知到。

但虎杖悠真沒有。

與虎杖悠真簽訂了束縛的脹相，比起另外兩個九相圖兄弟，更能體會到虎杖悠真那從骨子裡透出的那種不似人類所能擁有的黏稠、沉重的惡意，那不僅是針對人類的，更是針對身邊最為親近包括虎杖悠仁和五條悟在内的那幾個人類，那望着他們的眼神裡，竟然有着貪婪的食欲。

隻是一眼，脹相便判斷出人類，至少虎杖悠仁和五條悟已經在虎杖悠真的可食用名單上。

虎杖悠真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五條悟為什麼放任這種東西在虎杖悠仁的身邊晃蕩遊走？！

生母是不會出問題的，生父反倒是會容易不是同一個人…以及，如果虎杖悠真他是類似試管嬰兒那樣的存在呢？

把咒靈或妖怪當做胚胎植入，脹相覺得加茂憲倫做得出這種喪心病狂的操作。

加茂憲倫他…不，他們到底有什麼陰謀？他們想對虎杖悠仁做什麼？！

***

22:09

涉谷Stream前

位于涉谷站南口的涉谷Stream是今年9月新開幕的綜合大樓，也是涉谷的新地标，與Hikarie同高的這棟大樓的背面緊鄰着涉谷地名的來源——涉谷川，一條為了修建這棟大樓而重新引流的河流。

沿着河川，有一條約六百公尺的親水散步道，而連接涉谷Stream的平台上各有兩個可以舉辦活動、面向涉谷川的露天廣場。

“我們去副都心線B5F把圍困的普通人救出來吧。”

叼着棒棒糖的日下部笃也想起數十分鐘前倒下的C塔後，阻止熊貓往C塔的方向走去。他看了一眼天上那成群結隊的奇怪鳥類，心中越發不安。

“前面C塔發生那種程度的倒塌，就不要過去了吧。”

“為什麼？”說不定那裡也有受困者啊。

日下部笃也記得這些鳥的出現…大概是一小時之前吧。這種隻會出現在臨海地區的鳥類，怎麼想，正常也不可能出現在涉谷吧？

況且，這些鳥類并不像冥冥操控着的那些烏鴉一樣，附帶着咒力，卻能攻擊那些改造人，甚至吞吃這些改造人和人類死者的血肉——想必即使不是封印五條悟的家夥們，也絕對不是他們咒術師這一方的人。

“也要有人活着啊…你還沒發現嗎？越是靠近C塔，天上那些會吃屍體的怪鳥的數量就越多。”

“剛才狗卷去疏散普通人的時候，以C塔為中心的那一帶，隻剩下被啄食過的人類和改造人的幹屍了。”而且，死狀凄慘，就像是全身血液和水分被某種未知力量給強行抽幹了一樣。

這種大面積的未知攻擊，且沒有留下半點咒力殘穢，并不是他跟熊貓能夠應對的…

他才不想送上門找死呢。

“還真是可怕啊。”日下部笃也嘟囔了一聲，表情郁悶中帶着點煩躁，“五條悟一出事，什麼牛鬼蛇神都跑出來了。”

叮叮——

一邊的漢堡店的木門被人從内拉開，門上挂着的玻璃風鈴被晃動。

一個手上拿着一杯印着“LEMONADE”的檸檬汁（注2），外面罩着一件嶄新京紫色羽織的藍發青年從裡面走了出來，嘴裡叼着半個漢堡。他的手裡還拿着一張似乎是遊客導覽櫃台上提供的免費手繪地圖。

“普通人？”身上沒什麼咒力，應該是普通人吧？外面這麼大動靜，是睡傻了嗎？

——這算是來活了嗎？

“喂！你怎麼還在這裡？這裡天然氣洩漏啊！不是讓你們疏散了嗎？”

剛找地方換完身上衣服，順便覓食的「摩羅」本不想搭理東京校的人，但見日下部笃也喊住了他，便有些奇怪地擡頭瞄了他一眼。他看了一眼身後的漢堡店，故作不解地說道：

“今晚怎麼到處都有天然氣洩漏？先是京都，又是四國香川縣那邊…怎麼連東京這裡也這樣？難道是橫須賀的美軍要在這些地方開萬聖節派對嗎？”

“呀～治安真是糟糕呢，到處亂糟糟的，店都不開，喝個飲料要自己動手…好沒用的東京警察啊。”

“為什麼是橫須賀美軍？難道不能說自衛隊嗎？”熊貓卻在這個時候小聲的吐槽了，他揮着爪子，朝着「摩羅」搭話道，“美軍不會管這個吧。”

“是嗎？因為鄙人讨厭美國人吧，呵呵…雖然你們東京人也挺讓鄙人不爽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口帶着京阪式地方口音的關西腔，日下部笃也突然有種讨厭的感覺，但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勁。

“日下部~~這種人就是傳說中故意引起關西關東之争的噴子吧？”

“當着鄙人面前說這種話，很失禮哦。”

「摩羅」喝完了飲料杯中的檸檬汁，随手扔進垃圾桶，他看了看手裡的導覽圖，從長褲口袋摸出手機。

“啊，接下來去Hikarie買伴手禮…這家的蛋糕看起來很漂亮，應該會好吃…”

“你還是快點離開比較好啦，這裡現在很危險…”熊貓皺着眉，揮了揮手臂，走到他身邊勸說道。

畢竟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距離發生異狀的C塔并不算太遠，如果造成異狀，殺了一大群無辜的普通人的家夥過來…

「摩羅」擡頭看了看熊貓，又往他們準備前往的方向瞄了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道：

“真是個好人呀，熊貓君和這位吃棒棒糖的大叔。”

“…你好像也沒大到哪裡去吧。”

日下部笃也看了看「摩羅」，再三确認他的身份。見他身上咒力隻是普通人水平，便丢開了不管。盡管他心中也奇怪，這種時候為什麼會有一個普通人出現在這裡，還像是沒有注意到外界的騷動一樣，但他也相信自己和熊貓的實力合力拿下一個普通人是沒有問題的。

——還能順便殺一殺時間呢。

“鄙人今年虛歲二十一呢…開玩笑的，其實今年隻有十七歲哦。”

這時，涉谷StreamA棟和B棟相連接的連通走道的上方，出現了一男一女。

“你們是高專的術師吧？”遮住右眼的男人祢木利久居高臨下地問道，“投降吧，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殺術師。”

他身邊站着一個穿着長裙，披着長袖外套的金發女性，菅田真奈美，神情淡漠地看着他們。在見到了「摩羅」站在一邊看熱鬧後，美目裡流露出一抹厭惡。

“這裡還有一隻猴子啊。”她指的是正攏着袖子看東京校術師熱鬧的「摩羅」，語氣裡自然地流露出一種高人一等的味道，“你們要保護他嗎？”

「摩羅」聞言，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

有多久了？不管什麼年代，總有些人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摩羅」露出興緻盎然的微笑，像是在打量戲台上正在唱戲的演員一樣。

讓他感到無聊的家夥…想想該怎麼玩呢？得新想一個有趣的遊戲才行。

“……”日下部笃也嘴角拉平，他感應了一下周圍，面色并不是太好看。

——後面，最少還埋伏了三個人，他和熊貓隻有兩個人。

——而這裡還有一個貌似是京都那一帶的普通人遊客，雖然講話怪腔怪調很難讓人聽懂，但他自認為還是有點人性的。

“我不想被殺，但也不想乖乖認輸。”

日下部笃也打定主意要探明對方的來意，以及繼續拖延時間讓「摩羅」逃走。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右手邊的熊貓，讓他把「摩羅」帶走。

“所以，來說說緣由吧，老長~~的那種。”

“我們是繼承了夏油大人遺志的人。”菅田真奈美看着他們，輕聲解釋道，“既然是高專的術師，那也無需多言了吧。”

“那個看上去脾氣火暴的大姐是怎麼回事呀？演話劇嗎？站那麼高呀。”「摩羅」在這時候湊了過來，撸了一把熊貓的皮毛，沒忍住，又撸了一把，“手感真好，你要當鄙人的寵物嗎？”

“诶？這隻是穿上去的哦。”真的熊貓哪裡會說人話啊。

熊貓悄悄地指了指遠處，推了推「摩羅」的身體，壓低聲音，說：

“快走吧，我們日下部要跟前女友和她的現任打架battle了。”

熊貓那有點賤的聲音令「摩羅」感到有些好玩，他又揪了一下熊貓的毛發。

“摸魚怪、壞女人和獨眼龍的三角關系嗎？确實～很了不得呢。”

「摩羅」并未考慮到自己是在議論他人，說話的聲音并沒有比較小聲，且那口将所有“ZA”行音全部變成“DA”行音的古怪腔調，在幾個關東人耳裡特别突兀。

“投不投降？”菅田真奈美似乎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變，臉上充滿着不耐煩，“我讨厭模棱兩可的男人。”

夏油的人…是去年在京都和新宿發動百鬼夜行的盤星教的餘孽嗎？

“盤星教啊……聽說是個不法教派哦。”「摩羅」伸出攏在寬大袖子裡的手，指尖輕輕敲打着劍柄，臉上挂着笑，“好可憐呢，聽說這個教派去年發動暴動的教主暴斃之後，教中的高層卷款潛逃了——不會就是你們兩位吧？”

「摩羅」想起了去年同樣被弄得一團亂的京都，以及他的小弟預備役的死亡…是叫泉什麼來着？親哥是個電音酒肉和尚，迷戀紙片人珠世，爸媽還死在不久前的交流會上…

他朝着領頭的那一男一女露出有些燦爛得過分的笑容，無視他們面上的厭惡和怒氣。

五個人？還是六個？懶得想了，既然盤星教的人對他有敵意的話…

那就全部殺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