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5

九州島熊本縣，八原地區，雙葉山赤築神社

虎杖悠真沒換下身上吸滿了海水，正散發着一股海水鹹腥味的高專/制服。他沒有走進狸女穂香為他拉開的那扇門，進屋換下身上濕答答的衣服，而是随便拿着毛巾往自己身上随便擦了兩下，濕毛巾搭在了頭發上。

“……我現在跳到海裡還來得及嗎？”

好想擺爛啊，他到底醒來做什麼？他才不想收拾分身弄出來的爛攤子。

本以為分身多少能夠幫點忙，分擔點工作…啊，好煩啊，四國那邊沒有重新封印，涉谷那邊…他的分身竟然還在脹相面前掏了個人類的腦漿，吸幹了整個C塔的改造人的血液，弄塌了一棟地标性建築。

「摩羅」這是在做什麼？他的工作量不僅沒有減少，似乎還變得更多了。

“會着涼的，摩羅大人。”狸貓文枝婆婆笑呵呵地在虎杖悠真身後，它捧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換洗的衣物，“把濕衣服換掉吧，築姬大人會擔憂的。”

虎杖悠真摸了一把已經有破損和血迹的制服，臉上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

那還不是因為不想工作…換好衣服不就要去給他那個活蹦亂跳的分身收拾爛攤子了嗎？

“我都是鬼了還擔心這個做什麼…不用這麼急吧。”他現在可不想看到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但直接操控那具分身，一時之間他又無法跟随時會跟虎杖悠仁打小報告的脹相解釋，那個人不是他本人——但虎杖悠真知道對方對這一點并不相信，不轉告虎杖悠仁，讓他離開自己遠一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摩羅大人不想去也可以，但請先把衣服換了吧。”大概是掌握了虎杖悠真不為人知的小愛好，這隻老狸貓并不擔心他的拒絕，“今晚我做了多餘的用來供奉給築姬大人的栗蓉羊羹和雞蛋冰淇淋呢。”

虎杖悠真這才頗不情願地磨磨蹭蹭地走進了屋内，換下了身上的衣服。

在見到了濕衣服上的刀口、血迹和焦黑的痕迹後，這隻老狸貓呵呵地笑了幾聲。

“又是羂索做的嗎？”

“啊，是啊，中了那個家夥的計了，一時大意了。”虎杖悠真在老狸貓的孫女們，曾經被派去那些和他有仇的妖怪之中做卧底的杷瑚和穂香的服侍下，換上和服，“不隻是涉谷，四國靈場和京都都同時被襲擊…悟先生還被封印在咒物裡了。”

“但是您很高興吧，即使小輸一局給對方。”文枝婆婆端來了茶和點心，放在虎杖悠真面前的茶幾上，“一直服侍您的水妖阿漕，說您最後的那段時間裡，總顯得郁郁寡歡，滿腹心事…您現在能開心起來，實在是太好了。”

啊，好煩…又是他完全不記得的名字，是他的手下仆人，還是築姬送來的信使？

虎杖悠真靠在臂擱上，往嘴裡扔了一塊羊羹，随口咀嚼幾下，便吞咽下肚，随着羊羹一同吞下去的，還有一些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

“……因為很無聊啊，兩百多年還是三百多年？同一片土地，一成不變的風景，殊途同歸的發展。”

虎杖悠真想起了過去被鬼王鬼舞辻無慘強令不能離開南海道那片範圍，整天遊蕩在那裡，一次又一次觀看着看膩了的景色，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家族在相争，沒有特别強的強者誕生，也沒有多少值得培養、能夠活到最後的才能者。

“你知道嗎，狸貓，人類的曆史就是一次又一次輪回。叛亂，推翻，建立新政權，穩定發展，走下坡路…接着又是叛亂，推翻，建立新政權…”

他想做霸占了城堡，搶走了公主，有着衆多财富的惡龍，等着勇者們上門讨伐。結果這個遊戲還沒玩膩，新的勇者們便不再來了，甚至有的還成了他的追随者和信徒，就連“公主”也自願留下，哪怕成為他的一盤菜。

多麼可怕的結局啊，他不才想做擺放在神龛裡最上層的鏡子或是佛像呢。

虎杖悠真眼睛看向突然闖進來的一隻小狸貓，傻乎乎地追着它的姐姐們的尾巴，短小的四肢撲騰着兩根大号的逗貓棒，一個不查，便踩到自己的腳絆倒，一連滾了好幾圈，撞到一旁的櫃子才停下。

啊啊，會哭鬧嗎？還是會喊媽媽？

小狸貓甩了甩腦袋，環顧四方，在對上姐姐們的視線後，咧嘴發出傻乎乎的笑容，一腳踩在自己的尾巴上，再次絆倒。

一個…意外，一個驚喜。

“我想要看到的是，跳出我的棋盤，打破常規，不同于所有我能列出的可能性和計劃的‘奇迹’出現…但我發現，如果想要不無趣，擺脫這種無法尋覓樂趣的痛苦，除了發瘋和自殺，就隻剩下消滅全人類（注1）會是一個解法了。”

“那現在您找到了嗎？”文枝婆婆和兩個年輕的狸女擡起頭，看着虎杖悠真，三張臉上的關切不似作假。

“嗯，所以我找到人陪我一起發瘋了，”虎杖悠真随口說道，眼神有那麼一瞬間變得柔和，面部表情卻仍然十分淡定，“我選擇把那些人類一起拖下水……很糟糕吧。”

果然還是活着，才能看到多一點新的東西吧。

雖然……也沒什麼差别了，無論如何他都是賺了的那個。

“不…無論如何，您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就好。”

“……話别說得太早比較好，也許有一天我會對消滅全人類感興趣。”

虎杖悠真伸手，戳進自己的胸膛，掏出了血淋淋獄門疆。那上面的眼睛在重見天日後，紛紛睜開，不爽地盯着虎杖悠真。

虎杖悠真似乎幻視到了一隻巨大的白貓坐在他面前，壓低着雙耳，尾巴一下下地砸在地面上，砸的咚咚作響，嘴上罵罵咧咧罵的很兇。

诶呀，他的大白貓又生氣了呢，因為他又弄傷了自己嗎？但他的貓現在可是什麼都做不了呢。

虎杖悠真撿起地上的濕毛巾，擦掉上面的血迹。剛才他自己戳出來的傷口，也已經愈合完畢。

“那些埋怨的話，請悟先生出來再和我說吧。”他微笑着對着掌心内的禦門疆說道，随後又問文枝婆婆，“噎鳴在嗎？有事需要他幫忙。”

他指着掌中的禦門疆，那些眼睛滴溜溜地轉動着，帶着與禦門疆相接處的手掌心有一些發癢。

“是很重要的事情。”

雖然折了羽翼的雄鷹，斷了腿的貓，失去了高高在上，高傲地俯視沼澤裡掙紮着的向上生長的水草的本錢，掉在泥濘裡全身沾滿了髒污，最後被關在籠子裡的模樣和倔強無比的眼神也很可愛……但野生的家夥一旦養在家裡，失去了那份野性，就沒有那種令人着迷的吸引力了。

果然還是要放歸野外比較好。

“因為悟先生捕獵時全神貫注的模樣，專注的眼神和漂亮的身手，才是我最欣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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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7

東京地下鐵澀谷車站B2F

剛才外面的動靜，那個嗆人的硫黃味和血腥味，應該是虎杖悠真在跟人動手。

它得快點趕過去才行。

本想着暫時躲避「摩羅」和伏黑甚爾交手時那無差别的大範圍攻擊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兩人，剛從扶梯上下來時，便撞上了似乎在售票機前已經等待多時的特級咒靈菩提的分身。

“…果然沒有繼國家的血啊。”既然如此，它就毫無顧忌的下手了。

——所有讓虎杖悠真拒絕回歸繼國家的因素，都應該被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