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森林戰場，火圈中央

地下埋藏着的火藥和猛火油似乎已經消耗殆盡了。

此時維持火圈和爆炸存在的，僅憑着森林裡還未燃燒幹淨的樹木草葉，軍用氣球空投下來的炸/藥包和落地爆炸的炮彈。燃燒的溫度似乎也沒有先前那麼高了。

“呵，一群蝼蟻。”

“你們真以為，能夠憑借這些雕蟲小技，将我困在這裡，直到黎明嗎？”

鬼舞辻無慘的五官因為極度憤怒而扭曲在了一起。他打不掉天空那些煩人的氣球和最少幾百米開外的炮火，還攻擊不到這些主動湊上來的劍士嗎？

“想死？我成全你們！！”

嗖嗖嗖——

總共十七根紅至發黑的管鞭唰唰快速舞動着，尾端尖銳的尖鈎狀骨性結構擺動着，發出破空似得聲響，輕而易舉地将四個柱或擊飛，或重傷。

“啊啊啊啊——去吧！前進！頂到最前面！”

“成為柱的肉盾！！保護他們！！”

不僅是柱的繼子和甲級劍士上場了，更多年輕的劍士渾身濕漉漉地從森林裡踏火沖出來，提着刀或帶着裝着火油的罐子，沖進了或圈内，将被鬼舞辻無慘擊中的柱們擋在他們的身後。

“保護能與無慘抗衡的劍士！！”

這些趕過來的劍士們并不是柱，他們有的甚至隻是最末等的劍士，有的甚至隻有十二三歲，放在現代不過是國一生的年紀。那和黑喪同色的鬼殺隊制服上，那一顆顆銀色的扣子反射着通天的火光，像是他們一顆顆璀璨明亮如星子般的靈魂。

“直到現在不知道被柱救過多少次了！！要是沒有他們我們早該喪命了！！”

“别畏縮！上啊——！！”

前仆後繼的年輕劍士們，紛紛倒在了那高速揮舞着的兇煞利器下。

炎柱煉獄杏壽郎的繼子甘露寺蜜璃卻在這個時候哭泣着大喊，試圖阻攔她的同僚們。

“不行——！！大家快停下！！”不要再靠近了！！

仿佛中了詛咒似得，那些被鬼舞辻無慘擊中過的普通劍士，好不容易爬起身時，嘴中突然吐着鮮血，渾身抽搐着倒了下去。

充滿着蛋白質焦煳氣味的灼熱空氣裡，此刻竟然彌漫起一股越來越濃郁的悲壯氣息。

此時在場能夠站立，能夠移動的隻剩下身上出現了斑紋的劍士。

“呵，無知。”

被鬼舞辻無慘混合着他的血液的管鞭命中後，立刻死亡的才是幸運的那個；就算沒有當場斃命，所有被他傷害到的人類都難逃一死。大量的鬼王血液不會把人類變成鬼，且對人類來說相當于是猛毒，會迅速破壞人體細胞，導緻死亡。

呼吸劍士們帶來的火油雖然給他帶來點小麻煩，但與最開始的爆炸和現在軍方的騷擾相比起來，就像是瘙癢一樣無關緊要。

*

火圈正上方漂浮着的軍用氣球裡

實力不足，總會讓人不安。

但即便是最強的劍士或是最強的咒術師，依然也會失去，依然也有得不到的東西或難以實現的夢。

想要得到更多，擁有更多，占有更多……但也有可能最後什麼也沒有，就像指尖流逝掉的星沙一樣，最後什麼也留不下。

他抓不住日月星三光，抓不住天上的雲霧，抓不住山間的清風，抓不住天空……

他會在那塊鑲嵌了雪山和松樹的喀納斯藍寶石裡沉溺下去嗎？

感情是無法預料和計量的虛無缥缈之物。

而無法控制的東西，令人恐懼，總是忍不住想要毀掉。

…或是繼續放任下去，任由那感情化作無邊業火，自内向外将他的身心和魂魄，所有能夠燃燒的東西，全部焚盡。

就連一具一碰就碎的軀殼也不會留下。

「喜歡」兩個短短的音節就這樣在虎杖悠真的口中咀嚼着，含着，無法脫口而出。

暴露自己的喜好，無論在哪個時代，對他來說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帶有毒性的血液從虎杖悠真垂落在外的手腕湧出，從空中無聲地灑落在正下方的火圈裡，化作一棵開着滿樹淡粉紅櫻花的花樹。

「鬘·西行櫻」！！

用現代遊戲術語來說，「鬘·西行櫻」就是不分敵我的Debuff技能，能讓除了自己之外的生命體持續失血，而失去的血液會用來增強該術，維持這棵西行櫻的存在。就是敵我不分這一點令虎杖悠真不太喜歡使用——不小心就會把脆弱的狗狗們給毒死太多，會很麻煩的。

不過下面的人除了鬼舞辻無慘之外，都是無關緊要的工具人的話…那就無所謂了。這點毒素對于那些會呼吸法的劍士們來說，并不會立刻緻死。

虎杖悠真遠遠地，看着追着他到來的五條悟。後者在環顧四周數秒後，這片到處都是虎杖悠真留下的咒力殘穢中，找到了他的本體所在地。

真是好用的眼睛，更想吃掉了。

“哇哦，這就是小悠真精心布置的獵場？真是大手筆。”五條悟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虎杖悠真肩膀上，無視了身後兩個已經掏槍指着他的軍官，“悠真不會把全日本的火藥庫存全部拉到這裡了吧？”

“隻是調集了持續轟炸三天兩夜的量…感覺如何？”虎杖悠真指的是在下方無能狂怒的鬼舞辻無慘。

不需要虎杖悠真提醒，這隻矜貴美麗的大貓便注意到了被熊熊烈焰給禁锢在中央的鬼舞辻無慘。鬼舞辻無慘此刻猙獰的模樣，并沒有吓到見多識廣的咒術師。

“诶，原來鬼的始祖是這種觸手系的嗎？好弱哦。”白發男人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歪着頭看着虎杖悠真，表情嫌棄地吐槽着，“這個遊戲道具也太脆弱了啦，一發「茈」都接不下。”

“鬼舞辻君是目前這個世界還活着的‘最強’。”虎杖悠真提醒道。

如果隻計算難殺能苟勝于蟑螂這一點，鬼舞辻無慘的确算得上是這方世界最強生物。

“啧，别把老子這種海星（注1）一樣的東西相提并論啊！”被惡心到了的五條悟不滿地掐了一把虎杖悠真的臉，出聲威脅，“他有老子好看嗎？敢說‘是’的話會被老子揍哦。”

“……悟先生長得更好看。”

虎杖悠真是喜歡強大的，閃閃發光的「人」，又不是「非人」，鬼舞辻無慘也就那張臉勉強能看了，女裝時候的衣品和妝造醜到他的眼睛疼，全身長滿牙齒的模樣也很醜。

“遊戲的時間限制是鬼舞辻變回人類或是‘變人藥’被分解完全之前。允許相互幹擾對方，但是不能讓鬼舞辻離開火圈的範圍。”

變人藥？他的小男朋友還沒放棄這個嗎？真是冥頑不靈。

啊啊，好氣哦。

看來他要找個時間跟那位珠世小姐“友好交流”了。

狀似溫順親人的大貓收斂起壞心思，搖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暗中給飼主在外面散養着的貓貓狗狗們記下了一筆。

“真是簡陋的規則。”五條悟故意挑剔道。

“…獵到獵場内的獵物很簡單，困難的是要怎麼做到徹底消滅的同時，避開圍着鬼舞辻的那幾個劍士。”在阻止分裂的藥物生效前，鬼舞辻無慘是能夠賭一把，頂着被火焰燒光肉塊的風險逃脫的，或是像他們的世界那樣，将所有意志與血液托付給另一個人類，讓對方成為另一個的「鬼舞辻無慘」，“就和癌細胞一樣，隻要被他逃掉一點殘渣，他都能複活。”

雖然那幾個劍士的生死和虎杖悠真本人無關，但裡面還有那隻暴躁的刀疤白毛惡犬。這麼好玩（一點就炸）的狗狗就這樣死了，會很可惜呢。

虎杖悠真垂眸，看着年輕的柱們被管鞭擊飛或被那尖銳的末端給劃出傷口。

鬼舞辻無慘頂着火焰想孤注一擲向外逃走，卻被突然飛來的炮彈給擊飛，落到了産屋敷家的廢墟裡，痛苦地嚎叫着，那猙獰的表情，凄慘的模樣在虎杖悠真的眼裡，竟然有幾分特别的可愛。

“那些人不用管？”

“判斷輸赢，還包括了其他因素。”虎杖悠真也不認為僅憑那四個柱和幾名甲級劍士能夠完全拖住鬼舞辻無慘直到天亮，“超出時間或是以其他方式消滅掉的話，我們兩個都是輸家。”

雖然虎杖悠真一開始也存在着将周圍全部人類化作他們狩獵遊戲的一部分的想法，但他可不想給鬼舞辻無慘有逃跑的機會或是徹底恢複過來的機會。

他是想要玩遊戲，不是想被遊戲玩，更不想玩脫了。

“诶——我以為小悠真會說，那些人（鬼殺隊）的死活與你無關呢。”因為虎杖悠真看上去就好像很讨厭鬼殺隊的成員的樣子，如果虎杖悠真把這些人當作引誘鬼舞辻無慘的餌，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小悠真小心眼的模樣，特～别～像那些皺巴巴的爛橘子哦。”

五條悟笑嘻嘻地伸手在虎杖悠真的腰上掐了一把，伸手握住他剛才流血的手腕。

虎杖悠真瞄了他一眼，轉頭看着下方有些亂糟糟的戰場。鬼舞辻無慘正在試圖砍了他放置在火圈中央的血鬼術造物，「西行櫻」，那棵相傳被西行法師碰到的老櫻花精靈的本體。

“你不下去嗎？我的五番立完成隻差兩個了。”到時候直接AOE清場，别怪他作弊偷跑，“還是悟先生很期待被鄙人欺負到渾身顫抖地哭出來。”虎杖悠真側頭想了一下，表情相當一本正經，“我想跟悟先生玩下藥的強制Play，欲拒還迎的悟先生應該會很漂亮。”

“哇哦，竟然用這種表情說出超級糟糕的話啊，小悠真好像真的很喜歡玩強制愛哦…也不是不可以啦。”比較想玩角色扮演的大貓伸手在飼主的手腕上摩挲了一把，笑嘻嘻地松開手，“我才不擔心會輸的問題，因為小悠真的動作太慢了，讀條時間有那～麼～長呢。”

“因為完整的「五番立」是很長的。”能持續一整天的那種，“就像是使用大型咒術前，咒力的喚起一樣，能劇也要遵循着序破急（注2）的概念，作為最後一部的第五番目，「切能」更是如此。”

虎杖悠真看了一眼下方火勢漸小的火圈，手腕裂開，再次逼出血液。血液落在屋島虛影的籠罩範圍内，火圈中央，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活火山，被屋島虛影給籠罩住的範圍内，其地面也變成了鋪滿了硫黃的土壤。火焰在接觸到了滿地的硫黃後，再次歡快地蹿高了起來，釋放出惡臭的毒煙。

第四番目，「雜·鬼界島」形成成功。

“看上去很眼熟，這副如那個火山頭（漏瑚）的領域一樣的場景。”特級咒術師點評道，“咒靈也能作為‘演出’的素材？”

“隻要是生物都可以…這是用「孫次郎之面」先前提取出來的素材作為核心，加入雜能劇本《鬼界島》後形成的。”虎杖悠真看了看淌血的手腕，選擇用反轉術式治療了傷口，“悟先生還不下去嗎？我可要搶人頭了哦。”

這時，火焰圈的“獵場”傳來了鬼舞辻無慘的氣急敗壞的怒吼聲，是鬼舞辻無慘在痛斥「繼國十真」的卑鄙無恥。

——大概是終于發現了「鬘·西行櫻」的作用以及特殊子彈對他造成的影響吧。鬼舞辻無慘的再生速度明顯變慢了，被伊黑小芭内和不死川實彌砍斷後再生出來的管鞭，似乎短了一點，細了一點。

五條悟有些好奇，為什麼鬼舞辻無慘會認為策劃了這個陷阱的人會是「繼國十真」那個三百多年前的人呢？因為虎杖悠真那張臉？

*

窺見死亡深淵的生物會變得更加強韌。為了回避死亡，正常生存時所不需要的感官與力量的閥門都會打開——無法打開的人會死，而打開這個閥門的人，其所有的一切都會大幅地提升。

但這又如何？就算面前的劍士們身上出現了斑紋，用他所不知道的方式讓刀身變紅，但面前的這些人類的斬擊和赫刀遠遠不及那個男人——繼國緣壹。

盡管一旦被灼熱的赫刀砍中，即使強如鬼舞辻無慘，他的再生速度也會下降，但這些和那個如噩夢一樣的男人相比起來，不足為懼。

那種級别的東西，本來就不會輕易降生于這個世界上！！

鬼舞辻無慘睜着一雙梅紅色的眼睛，冷漠地注視着身形狼狽的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