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歡迎光臨!有什麼能幫您嗎?”孫佳盈在蛋糕店裡才看了一會兒,就有一名營業員來到她跟前詢問。
孫佳盈又看了看周圍的現烤面包與蛋糕,說:“之前在外面擺有試吃的那款面包是哪個?還挺好吃的。”
營業員笑:“擺過試吃的有很多,像這個,這個,那個,那個……”營業員一邊說一邊指。
“是面包,不是蛋糕,這個是蛋糕。”孫佳盈指着營業員指的其中一個,說。
看樣子,營業員是不知道孫佳盈要找的是哪一款了,孫佳盈選擇放棄尋找。她自己也不知道之前試吃過的好吃面包是哪一款,因為試吃的東西都被剪成一小塊一小塊,一塊就隻有手指頭那麼大,剪得實在太碎,根本認不出完整的面包本來的樣子。
孫佳盈走出了蛋糕店。
找不到就不找了。至于那款給自己留下了非常好吃的印象的面包,就讓那份美味留存在記憶中吧。
不出一分鐘,蛋糕店走進來一個姑娘,問了同一個營業員同一個問題:“之前擺在外面試吃的面包是哪一個?還挺好吃的。”
營業員的回答與同孫佳盈說的一樣,并補了一句:“剛才也有人問這個。”
“誰問?”姑娘像是不經意道。
營業員示意了一個方向。姑娘朝那個方向看去,正是在對面的可愛風手帳店裡挑選東西的孫佳盈。
姑娘定定看着那個手帳店裡的女孩。看樣子那是個跟自己同齡的女孩。
孫佳盈雖然并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到過的蛋糕店,但第六感讓她擡起頭來,直接朝蛋糕店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便與蛋糕店那個跟自己問了同樣問題的姑娘四目相對。
孫佳盈沒有任何反應,在蛋糕店裡的那個姑娘也沒有任何反應。兩人就連反應也一樣,看對方就好像看很平常的人、物。沒有打招呼。
如果有内心對白,或許姑娘會問孫佳盈:你也來問那款好吃的面包了?而在手帳店的孫佳盈則會說:嗯?你好像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孫佳盈不知道是自己還是那位姑娘先對對方做了個表情。隻知道,她們相遇了。
“我叫杜睿娟。”那位姑娘對孫佳盈說。
孫佳盈自此知道了這個跟自己問同一款面包的姑娘的名字。她也告訴杜睿娟:“我叫孫佳盈。”
“我覺得那款面包真的好好吃,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面包,就是找不到了。”杜睿娟說。
孫佳盈:“我也覺得。我有種沖動,把店裡的面包全部買下來,一個一個地嘗。”
杜睿娟:“這要花不少錢。”
孫佳盈:“還好。差不多就半天的零花錢。”
杜睿娟:“哇。”
這家蛋糕店裡的東西都不便宜,杜睿娟哇的是,買完整個蛋糕店裡的面包,隻花孫佳盈半天的零花錢。換作是她,起碼得花半個月零花錢。
孫佳盈:“哎呀,也不算很貴了。”她以為杜睿娟哇的是自己竟然要花掉半天的零花錢。
杜睿娟内心咋舌,但什麼也沒表現出來。
杜睿娟沒想到,孫佳盈說幹就幹,拉着杜睿娟直奔那家蛋糕店,讓營業員把店裡的每一種面包都各打包一份。
營業員看孫佳盈如此幹脆爽快,興奮不已,殷勤地問還需不需要每一種蛋糕也買一個。孫佳盈說:“不需要。我們想吃的是面包,不是蛋糕。”
結完賬出門,孫佳盈分了一半種類的面包給杜睿娟。杜睿娟瞬間驚奇,不知該說什麼好。孫佳盈說:“這麼多面包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也一起吃,如果吃到了跟之前試吃那款一樣好吃的面包,我們再專門去買。”
杜睿娟覺得,雖然孫佳盈買了很多的面包,但是也不算真的在浪費,也有在節省的意思在裡面。因為孫佳盈是每種面包隻買了一份,而不是兩份或者是把整個蛋糕店的面包都買完。她分了一半的面包給杜睿娟,相當于分了一半的種類給杜睿娟。
現烤面包這種超短保食物,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吃完。不管是孫佳盈還是杜睿娟,都隻能一點一點慢慢吃,或者切下一塊自己吃,剩下的分給身邊的人一起吃。這也是孫佳盈希望往這方面做的願望。
杜睿娟把面包帶回家之後,主食就開始變成了面包。一天吃下來,已經吃撐,同時分給身邊的人吃。剩下的吃不完就放冰箱,第二天接着吃。
總之,越快吃完越好。放久了影響味道。
經過不懈“努力”,所有面包終于在兩天内吃完了。杜睿娟給孫佳盈發去消息:面包吃完了。
孫佳盈很快回複:我的也吃完了。
杜睿娟:找到那款很好吃的面包了嗎?
孫佳盈:沒有。你呢?
杜睿娟:我也沒有。
孫佳盈:那種美味可能留存在記憶中才是最美味的了。
杜睿娟苦澀地回複一個流淚的表情。孫佳盈也回了個一模一樣的流淚表情。
孫佳盈說不上來現在跟杜睿娟是什麼關系。朋友嗎?可才認識沒多久。熟人嗎?好像也不能這麼叫。陌生人嗎?她又根本不願這麼說。隻是感覺,與杜睿娟之間有一種遠遠觀望的默契感。或許在杜睿娟那裡,也是同樣的感覺。
是從心底升起的一種感覺。
很快她們又一次見面。
這次見面沒有任何主題,也好像沒有任何理由。彼此默認是交流食用面包的感受。
但好像一見面,不管是孫佳盈還是杜睿娟,都沒有再提過面包。
也好像,彼此的生命中多了一個認識的人。
孫佳盈喜歡和杜睿娟待在一起的感覺。杜睿娟喜歡孫佳盈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喜歡她的性格,相似相同又相反。說相似是真的相似,說相同是真相同。至于相反,也許就是孫佳盈的表現比較明顯,杜睿娟的表現比較内斂了。
某天孫佳盈滿心歡喜去找杜睿娟玩,到了杜睿娟的家,發現家門是開着的,同時聽到了對話。應該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聲音自然是杜睿娟,另一個聲音不認識,也是女聲。
“嗚……嗚嗚嗚……我怎麼辦呀,我不敢告訴我媽媽……”是那個不認識的女聲。
孫佳盈慢下了腳步。看樣子杜睿娟正在處理一些什麼事情,是跟别人有關的事情。那個别人,正是那個女聲的主人。
杜睿娟的聲音:“還是跟你媽媽說吧,出這樣的事自然要給你媽媽知道。”
女聲:“不!我不能告訴我媽!我媽會罵死我,還會打我!表姐,你一定要幫幫我,誰都不要告訴!”
杜睿娟:“你連自己的媽都不給知道,那你為什麼要給我知道呢?是想你出事之後要我一個人擔責嗎?讓所有人都怪我?”
女聲:“反正你不能讓我媽知道!”
杜睿娟:“你給我知道了,你媽也必須要知道!我可不想因為你成為衆矢之的。”
不知什麼時候,孫佳盈已經站在門口。杜睿娟看到了孫佳盈,烏雲密布的臉瞬間陽光明媚,開心招呼孫佳盈:“嗨!”
孫佳盈把當下撞見的尴尬感壓了下去,擠出一個笑容:“嗨!來找你了。”
杜睿娟立刻起身去拉孫佳盈坐下,指着那個女聲的主人說:“我表妹。”
孫佳盈點點頭,打量了一下杜睿娟的表妹,表妹的臉好像疲乏到皮包骨,這是一種精神相貌的外現。
孫佳盈不知道杜睿娟正在處理什麼事。除非别人主動說,否則真的不好主動問。
“表姐,這是誰?”女聲的主人問。
“我朋友。”杜睿娟說得格外自然,完全讓人感覺不到突兀,脫口而出。
孫佳盈感覺杜睿娟的表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藏着一絲若隐若現的仇視。果然,表妹開口了:“手上還戴銀镯子,脖子還戴黃金,那麼愛慕虛榮。”
“我喜歡就戴,有什麼問題?跟愛慕虛榮有什麼關系?也不貴啊,這對你來說就愛慕虛榮了?”孫佳盈一臉詫異。
表妹一聲冷哼,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孫佳盈的銀手镯和脖子挂墜,眼神直冒酸水。
“啧,你不要說了。”杜睿娟微微皺眉,拍了一下表妹。
“為什麼不能說?哪個年輕人喜歡黃金啊?還戴在脖子上,就是愛慕虛榮!”表妹的眼睛原本泛紅,含有淚水,現在早已把淚水吞了回去,注意力全在孫佳盈身上。
“我喜歡,”杜睿娟直接直白道,“黃金這種保值的硬通貨,為什麼不能喜歡?”
表妹看孫佳盈的眼神裡全是羨慕嫉妒恨,态度别扭又陰陽怪氣,嘴巴也忍不住撅起來,刻意碎碎念給别人聽般:“哼!愛慕虛榮就是愛慕虛榮,哼!哼!”連哼了幾聲。
“你為什麼要陰陽怪氣别人呢?是有心理問題嗎?還是腦子或者精神有問題?抑或是内心本就黑暗?”孫佳盈問得很真誠。真誠地看着對方,很期待對方的回答。
表妹發覺自己被戳穿,臉紅一陣白一陣,自己奪門而出,招呼也不跟杜睿娟打。
表妹走了之後,屋裡就隻剩杜睿娟和孫佳盈。兩人互相看了看。孫佳盈發現,杜睿娟面帶淡淡的笑意。她放松下來。
杜睿娟主動說了有關表妹的事:“那是小我兩歲的表妹。她被她男朋友騙财騙色,騙光了所有的錢,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流浪,不敢跟她媽說。因為她是背着她媽偷偷跟那個男的在一起,她媽很讨厭那個男的。”
“哦……”孫佳盈點點頭。
“但是,她還想去找那個男的。”杜睿娟說。
孫佳盈:“那你怎麼想?”
杜睿娟無所謂:“不要影響到我的生活就好。這事兒是一定要跟家裡人說的。我跟我表妹已經十年沒有聯系,也不是很熟。她是突然來找我。”
孫佳盈:“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杜睿娟:“嗯……”
隔了十幾秒,孫佳盈說了一句:“弱者需要感情麻痹自己。”
不知是否意有所指。
杜睿娟什麼也沒說。
孫佳盈本來就是來找杜睿娟玩的。兩人出門去。
路過一片綠化帶。走到盡頭的時候,孫佳盈說:“以前我看見過一種葉子細長,尖尖指向天空的植物,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看見它心裡忽然有種濃厚的興趣想要具體了解。但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再也找不到它。”
杜睿娟:“它開的花是什麼樣的?”
孫佳盈搖搖頭:“沒有花,純綠葉。”
杜睿娟:“是不是非季節性所以沒有花?其實它是有花的?”
孫佳盈:“不知道。它真的很吸引我。”
電話響了。是孫佳盈的。她拿起電話,按了接聽。因為開着免提,對方說了什麼杜睿娟也聽到了。
電話另一頭是個男性的聲音,聽起來年紀應該比孫佳盈大,但也沒有到大十幾歲的程度。不知道是誰。
“什麼事?”孫佳盈的語調冷冷的。
男:“那個,你要的奶油草莓蛋糕還有兩個,你要一個還是兩個?哦,現在又有人來買蛋糕……哦,好像奔着奶油草莓蛋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