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
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等等,她不會一開始要跟着自己回家,就是有所圖的吧?秋郁淺盯着星星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防備。
可是,看着星星抿着唇可憐的樣子,她又有些心軟,誰能不對這麼個大美人兒心軟呢?秋郁淺下意識沒有出聲,等着聽星星的理由。
“我……”星星被秋郁淺警惕的目光吓到,張嘴,又閉上,抿緊唇,眸光閃爍間,似乎做出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真話和假話,你想先聽哪個?”
秋郁淺依舊防備地挑了挑眉,沒說話。
星星低聲說:“假話是……我的身份證和手機都被弄丢了,補辦身份證要幾天時間,而我剛好在出差期間被公司裁員,暫時找不到地方可以去,所以求你收留我幾天。”
一串連話說得很快,顯然剛剛吃飯的時候,星星已經在心裡演練過無數遍。
秋郁淺無聲地冷笑一下,如果星星頂着這張臉,楚楚可憐地對她說出這麼一番話,她說不定還真會信。
“真話呢?”秋郁淺冷着聲音問。
“真話是……”星星異常糾結,沉默幾秒,打開空蕩蕩的手提包,從夾層裡摸出一疊診斷報告,遞給秋郁淺。
秋郁淺看見上面的字,不自覺微微張嘴。
解離性失憶——?
失憶?
開玩笑吧!
“我失憶了。”星星說出這幾個字時,自己也覺得離譜到不好意思,語氣更虛了些,“有人……有壞人在追殺我,所以我從醫院逃了出來。”
“哈——?”秋郁淺沒忍住出聲,“追殺?你說法制社會,有人在追殺你?你怎麼不報警呢!”
“不能報警。”星星聲音立刻變得很急,一瞬間,眉眼裡的驚懼情緒快要溢出來,沒有絲毫演出來的痕迹,她是真怕,“追殺我的人權力很大,一旦報警,他們就能知道我在哪兒!他們——他們會殺了我的!”
“我……”星星深吸一口氣,再度冷靜下來,她撐起身,隔着一張桌子,直視秋郁淺的眼睛,“你相信我,那場讓我失憶的車禍就是他們做的局,他們雇了人,一旦我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出現在大衆視野裡,立馬就會被他們盯上。”
近距離下,秋郁淺一擡頭,便看見星星黑瞳裡閃爍不斷的光點,以及裡面蘊含的洶湧情緒。
驚惶、恐懼、祈求……
來勢洶洶,咄咄逼人,卻又在這種境地下,顯得異常可憐。
“……”秋郁淺眼皮微跳,努力梳理其中的邏輯,“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能記得失憶前的事兒?怎麼記得車禍?”
“我不記得了,隻是依稀記得一些零散的片段。車禍,雇兇殺人,我被盯上了,這些都是真的,我保證。”星星語氣平靜,卻給人一種用盡全力的掙紮感。
“編,繼續編。”理智上,秋郁淺覺得星星純粹是在瞎編,可感情上……她承認,看着大美人兒驚惶的樣子,她心軟了,下意識已經信了幾分,内心掙紮地想再詐一詐星星,“你剛才編的那些假話呢?又怎麼解釋,一個失憶的人知道身份證?還知道公司裁員呢?”
“我……能解釋的!是因為……”星星被秋郁淺忽然的疏離吓到了,動作幅度一下子變大,用力地貼近秋郁淺。
她話還沒說完,“啪嗒嘩啦”的聲響響起,秋郁淺那可憐的小飯桌被她手臂的力量壓翻,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黃瓜湯一半灑在星星裙子上,一半灑在地上,盆子噼啪地滾了兩圈。
星星看着滿地狼藉,幾乎是下意識蹲下身,試圖用手掌去掃幹地上的髒污,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打掃,整個人都僵住。
秋郁淺有些恍惚,她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與女人的初遇,那時她發着抖,摔進女人的懷裡,聽着女人冷冽的聲音,隻覺得安全感十足。
短短幾個小時過去,女人卻像個犯錯的小孩般,慌亂蹲在她面前,試圖收拾一地狼藉,卻又因為不會收拾,緊張得僵硬蜷縮。
既然都失憶了,怎麼能裝得那麼像回事兒呢?
“算了,你先去洗個澡吧。”秋郁淺無聲歎口氣,彎腰捏起女人的手,輕輕往上擡。這時,星星的手很軟,在微微發抖。
星星無措擡眸,直直看向秋郁淺的眼睛,漆黑瞳孔裡的光點似乎快要碎掉。她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眼角卻蓄起了眼淚。
坦白謊言,不用再繼續僞裝,看似堅韌的外殼下,是一顆驚惶無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