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給陸大人賀喜呢。”一個中年男人語氣調侃地說。
但話挑不出錯來,于是被賀喜的人隻能順着話,“同喜。”但話裡沒聽出不悅,反倒是對面肥頭大耳的王侍郎面部抽搐了下,但還是強笑着推辭。
隻因這話也真挑不出什麼來,但要說是在嗆聲倒也可能,然而陸覺淺與衆人是朋黨,于是王大人也不好發作。
這幾天王大人府中不安生,隻因王大人擡了一個新偏室,這偏室還懷了,對還未有所出的王大人來說不能說不欣喜,但正室不滿。正室是有權有勢的人家,正室未有所出就不聲不響有了個懷了身孕的偏室擡進府來,而且這偏室還是府裡的灑掃婢女,在正室的眼皮子底下與主家有染,這對持家的正室各方各面都是挑釁,于是正室隻得鬧,私底下鬧,面上膈應,而王大人又要沾嶽家的光不好發作,偏室哭,正室鬧,好生頭大,這有喜事的同僚還道同喜,怎麼不膈應人?
而知曉八卦的陳錦燃安靜看着二人暗暗交手,不禁笑了笑那裝乖的陸覺淺,實在是裝。
誰知,陸覺淺卻微微轉過頭來,遙遙相望,神情不變。
反而陳錦燃卻愣了挑挑眉,雖然不清楚陸覺淺是否看清自己在這林間,但陳錦燃能感受到對方視線是坐在此處的。
而那人還偏生揚起了微笑。
“家室和諧,夫妻相敬如賓,晚輩能知夫妻恩愛,全靠陛下垂愛,晚輩已然感恩戴德。”
緩緩道來,刀刀刺挑釁之人,但随漸深的笑,陳錦燃竟有一絲恍惚。
嬉笑佳人,感慨深情,這,這,實在是奇怪!陳錦燃想到,這人與男人結婚還感恩戴德?真是迂腐的文官?
全然不知自己是因暖陽曬紅還是為何而紅臉的陳錦燃勒馬便悄悄地離開了,陳錦燃覺得自己有很多不解。
而那邊在看戲的劉大人這才注意到陸覺淺的異常。
“陸大人是有所發現?”随即也順着陸覺淺望去的方向看。
陸覺淺回身,平常地搖了搖頭,“方才貌似樹林搖動,晚輩以為是有野物,奈何晚輩眼力不佳。”
說罷,揉揉眼眶,哼笑一聲,不知是否在為自己眼力不佳而恥笑。
“啊,無妨,等陸大人到了我這把年紀才知你這年紀眼力已是極佳,切莫菲薄。”
話就這樣揭過,劉大人領着衆人去打馬球了。
“覺淺你何不下場活動活動?才能一覽馬球樂趣。”一位年紀相仿的官員過來與陸覺淺說話,看态度該是與陸覺淺算交好的。
早已在場上做準備的陳錦燃狀似無意地看着二人互動,不時還裝作在調試裝備。
“這活動還是比較适合平河你這般活力的人,我方才縱馬四遊足矣,下場也沒有我發揮的餘地,反倒會拖大人們後腿。”陸覺淺正坐在棚下,一副舒适的神态。
見說不動,那朱平河隻得作罷,“随你,一遇上體力活就犯懶,沒勁,往後其他活動可不準推诿了。”拿着鞠杖點了點地,以示态度強硬。
說罷,也不見陸覺淺回答,哼哼兩聲便走了。
那邊,“陳大人這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了?”一個膽大的官家子弟上來搭話。
陳錦燃心情好,正笑着,語氣便沒那麼硬了,“想起了一些街景小兒罷了。”
這人倒還有耍賴的時候。
這邊陸覺淺怡然自得地玩起了座上茶具,邊品茶邊觀賽。
場上有官家子弟也有官場老爺,雙方實力相當,打的有來有回,但隻要球傳到一人蹄下便是有來無回的。
那敞領騎裝的俊年郎策馬張弛有度,不愧是疆場上馳騁的少年武将,騎術了得,一把鞠杖更是耍的靈活,指哪打哪,取得分數如取囊中之物。
因而場上敵方皆開始防備起了他來,不惜放三人圍堵。
這倒激起了那人的勝負欲,已是汗津津的臉上露出了不屑的笑,一舔唇瓣便拉缰繩以極有難度的姿勢晃出重圍。
那邊的陸覺淺全程緊盯,這一幕發生時不禁倒吸一口氣,直到人突出重圍後才松懈下來,将茶喝盡。待陳錦燃駕馬沖到這邊場,無人察覺本正襟危坐的陸覺淺稍稍前傾。
拳頭大小的鞠球入門,這一局終是被陳錦燃一方收入囊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