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鳥在巢,與親取暖,日頭正好,溫陽入院。廊上低聲,绾着雙髻的少女坐在外室門房廊下,手上搭着一條帕子,日頭剛要往臉上曬,就被廊上小郎遮住了,小狼正嫌棄地嘟囔着;見日頭被擋,小娘子承情但還是照慣踢了小郎一腳。
身後,門房裡傳來聲響,隐約是有人正翻身呢,隔了會又沒聲了。
“你說,主子還不起?”廊上石戟伸了個懶腰,在門外候了一早上,也不見人醒來。
碧環沒接石戟的嘀咕,反唇道:“主子長身體呢,該睡睡,這日頭才多高啊,比不得我們早起做工。”
正說着話呢,門開了。
一身懶散氣沒散,墨發倒是規矩地披在肩上,“嘀咕誰呢。”
石戟與碧環立馬規矩站好,兩人暗自互斜了眼,都不敢說話,方起身的主子最難伺候了,饒是自小伴着長大的石戟二人也隻敢作烏龜狀。
陳錦燃自知起身時脾氣大,私自默了會,才倒吸了口氣,“行了,進來吧。”
轉身進屋時,才發現屋裡隔了兩間出來,隔壁床鋪空空,幹淨整潔,像沒睡過。
見自家主子狀似無意瞄了眼隔壁床,碧環會意,一邊給主子布衣配香,一邊緩緩說道:“主子爺一早就去應卯了,出門後還回來一趟,給主子帶了些吃食。”
陳錦燃雖是武官,但常年是在外打仗的,在京也沒辦公的地方,何況正休假呢,自然不像陸覺淺一般需應卯。
此刻石戟已給人倒完溫水,梳洗完的陳錦燃走到桌前,就見蓋在碗裡的吃食,一雙剛沾了水的素手揭開倒蓋的碗,俊眉微挑。
“是城頭的釀菜和酒樓邊王婆的面食。”碧環清脆的聲音從後邊衣房傳來。
外邊的石戟也搭話,“王婆的面食生意可隻做做早上那一會,我去過幾趟都隻得手一回。”
捏了個饅頭,陳錦燃思量了會,“他沒吃?”
石戟是個粗心的,沒注意到,反觀碧環用心多了,“我問過主子爺,說是在那吃過了,好吃就給家裡帶了些。”
挖了勺釀菜加進饅頭,陳錦燃慢慢吃了起來。
唇齒留香。
又夾了筷面食入口。
軟硬适中,有嚼勁。
拌拌碗裡,陳錦燃不禁蹙眉。
旁邊的石戟悄悄瞄了眼,“嘿,今日阿婆咋沒放豇豆啊,酸口好吃的很呢。”
碧環從裡間走出來,剜了眼石戟,又杵了他一下,讓人禁言。
自家主子不愛吃拌面的豇豆,酸。
陳錦燃又吃了幾口面食,沒想透,是誰透露了自個的喜好,一朝武将喜惡就那麼容易被知曉?那不處境危險!
碗底見空,陳錦燃擦擦嘴,放下帕子,“誰說你家主子不愛酸。”
石戟一臉莫名,碧環順階而下,“那是婢子記錯了,下回給主子放點。”
假咳兩聲,碧環遞上一杯茶,陳錦燃佯裝鎮定,“倒也不必。”
今日日頭好,辦公處沒什麼要辦的事,在皇學裡講完課就差不多得散值了。
此刻陸覺淺在皇學隔壁的辦公處照顧聖上賜下的綠植。
長勢甚好,綠油油的精神得很,陸覺淺不覺也笑得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