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
我如願坐回大廳,國木田翻開數學書,繼續今天的補習。
啊,不得不說,國木田獨步真是武裝偵探社的頂梁柱。指導完發病的社員還要接着輔導笨蛋委托人。
今天的補課有些不同,我聽着晦澀的内容,時不時擡頭看他兩眼。即使是做練習的時候也會在一段式子列完後若有所思地擡頭看他。
“……”國木田獨步忍無可忍,“你到底在看什麼?”
我趁着說話的機會再次瞄他兩眼,“就是覺得,外表越嚴肅的人,越需要釋放壓力吧。”
比如認真急躁的國木田,私下就會幻想自己擁有異能力。
國木田獨步:“你在說什麼?”
“沒有,”我說,“偵探社事務多,國木田也要勞逸結合啊,比如之前你研究簡譜,我覺得就挺雅緻的。”
“等等,”國木田獨步跟不上我的思路,來不及考慮我的勸解從何而來,又被新的問題迷惑,“我什麼時候研究過簡譜?”
他是個音癡,對音樂這種東西敬而遠之,更别提簡譜了。
“噗。”八面玲珑的太宰治率先破案,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
“前兩天在你的工作位上擺着啊。”我說,“我就是匆匆瞥了一眼啦,看到一堆音符、延時線、拍号、調号、圓滑線……”
國木田獨步有些懷疑人生。
我抓抓腦袋,和他大眼瞪小眼。太宰治好心補充,“音符是數字,延時線是負号,拍号是分數,調号是等式,圓滑線是中括号。”
我和國木田獨步同步愣了一下,他反應過來,側頭看我一眼,就像看地主家的傻兒子,無奈地說:“……那是線性代數。”
我:“…………”
補完課。我收拾着東西,看了兩眼空曠的工作位,“晶子沒來嗎?”
“她今天請假了。”國木田獨步說。
“哦。”我低頭繼續收拾包。
國木田獨步看我兩眼,主動問,“怎麼樣了?”
他指的當然是勸與謝野晶子參加生競的事情。
我扯了扯嘴角:“……沒成功。”
國木田獨步歎了口氣。發現我情緒有些低落,不忘安慰我,“不必内疚,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就随她吧。你跟着她把生物競賽學好就行。”
我憋出一個音節:“呃。”
意料之外的回應,國木田獨步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呃’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這件事也泡湯了。”
國木田獨步茫然。
“她把我趕走了。”我撓頭,“說不想再見到我哦。”
以他對與謝野的了解程度,在千葉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她最多冷面拒絕。千葉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按照與謝野對她的包容,怎麼可能把她趕走。
我癱在沙發上,無力地揮揮手:“總之,國木田不用為我們的事情操心啦。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不是。國木田獨步的額頭又開始突突跳。事情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我沒有理會沉思的國木田獨步,把頭枕在沙發上,開始思考昨天的事情。
問題應該出現在森鷗外身上。具尾崎紅葉所說,幾年前的森鷗外尚人微言輕,培養出與謝野晶子這樣的天才學生能大大提高他的地位。谷崎直美和春野绮羅子曾提到過與謝野晶子從國小就開始學醫,想來她肯定師從森鷗外。
可如今森鷗外是黑手黨協會的社長,而與謝野晶子身為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學生,竟然加入了敵對社團。仔細想來,報紙上的小與謝野的确神色有異,二人必定從那時就産生了龃龉,嚴重到後來的與謝野晶子雖然熱愛生物,卻再也不願意參加任何競賽。
信息太少,更多的發展無法預測。我看着天花闆出神。
“在想什麼?”太宰治湊過來。他今天很喜歡煩我,大概是為了報複一肘之仇。
我順口說,“在想森先生和與謝野晶子的關系。”
太宰治有些意外,“哦?想得怎樣了?”
我煩的很,一股腦把想法咕噜出來:“他們是父女嗎?畢竟都是黑發紫眼,森先生甚至從小帶晶子生物,對自己的女兒寄予厚望?不過長得不太像……森先生不是有一個幻想中的女兒嗎?”
“你說的是愛麗絲吧。”他流暢地接話。
“對,是叫愛麗絲。她和晶子有關嗎?難道是晶子和他吵架後離開,森先生痛苦之下幻想出了另一個女兒?”
太宰治靜靜地看着我。
我本就沒指望他說些什麼,自顧自地說,“啊,如果是這樣,森先生有點可憐哦。”
太宰治聳聳肩,“他當然不可憐。小佑,有時你也很恐怖。”
“怎麼會?”我吃驚。
“随口一說。”
我無語,躺在沙發上哀嚎,“晶子那邊到底怎麼辦啊——難道我就這樣與她天人永隔?”
“……好一個天人永隔。你要死還是她要死?”國木田獨步剛回神,就被我的發言無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