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時地利,剛好用以報鏡花多次恐吓我之仇。我心虛地蒼蠅搓手,見她走向更偏僻角落,果斷放輕腳步貼近她。
視線中那乖巧的發旋越來越近,而她沒有絲毫察覺地繼續走着。想到鏡花面無表情的臉上或許會露出驚慌的神情,我便壓抑不住心中的竊喜,得意的嘴角越咧越大,手下徑直伸向鏡花的左肩——
一陣肅殺之氣撲面而來,似乎有冰冷的目光在我的脖頸間流連,斟酌着從哪下刀更迅捷。我似乎成為了待宰的羔羊,被屠夫貨物的标準審視。那陣危機感使我的汗毛倒豎,心中的聲音不停警告着我不要輕舉妄動。一時間我的手僵在那,遲遲沒有拍下。
鏡花就在這時蓦然回首,清淩淩地眼中充滿着警惕和防備。看見熟悉的面孔,鏡花的眼睛微微睜大,手也下意識松開了脖上挂的舊手機。手機從手中滑落,那陣令人汗毛倒豎的危機感突然消失。
……我看着鏡花。
鏡花眼也不眨地盯着我。
“好巧。”在她莫名其妙的視線下,我僵着的手情不自禁地拐了個彎,欲蓋彌彰地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把鬓邊碎發勾到耳後。
“不巧,你明明跟了我一路。”
我扶額。
“好吧,本來想考驗一下你的警惕心的。鏡花你合格了。”
鏡花撇了撇嘴,沒有回應我。有些低落地轉身悶頭往前走。
诶?我跟上她,看着她耷拉下的呆毛,試探道:“不開心嗎?鏡花。”
她的頭依舊低着,沒有回應。
“笑一個嘛,佑木我回來了哦。”
我繞到她身前倒着走,朝她做了個鬼臉。
“……可你四天前就應該回來!”她猛然擡頭,聲音微微拔高。情緒穩定的鏡花少見地失控,也隻是微蹙雙眉,看起來有些委屈。
她還想再說,猝不及防和比着鬼臉的我對視。
泉鏡花:“……”
我連忙收起鬼臉,但是鬥雞眼一下子變不回來,我連忙眨了好幾下眼睛、終于對焦上了——
她一下洩了氣,把我輕輕推開,繼續朝前走。我晃晃腦袋,下決心再也不做鬥雞眼。我輕巧地跟在她身邊,默契地和她同步。
“怎麼啦,鏡花?”我輕聲說道,像哄一個哭鬧的孩子。
她悶聲說:“你說,兩天後就回來。”
我等了你很久。她沒有說出聲,隻是感到更加難過。比這兩天對少女的擔心還要濃郁的情感在心中醞釀。
又被忘記了嗎?又被抛下了吧。其實早就該接受一個人的生活,約定是不可以相信的誓言。哪怕是這樣,也依然感到慶幸,你此時仍安然無恙……
我想起來這件事。在走之前的确答應過鏡花兩天後就回學校,可是沒料到會下暴雨,加上我主動請纓留下來算賬,甚至都忘記用手機聯絡朋友,更是把這件事抛到九霄雲外。
看着她低落的神情,我心下一軟。我小心地摸摸她的腦袋,溫聲說:“我沒有遵循約定,所以鏡花生氣了,對不對?”
“你不應該忘記我。”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落,自以為平複的情緒又開始在胸腔中翻騰。
我沉思一會,無意識地摩挲着她柔軟的頭發:“我很抱歉,鏡花。”
我繼續和她說:“伊哈特伯村的莊稼、水渠、甚至部分房屋都被沖毀了。”
她微微擡眼,顯然被我的話吸引卻不願意詳細問。我莞爾,用緩和了語氣接着說:“今天的收成沒有着落,來年的收成也成謎。而他們不知道金錢的概念,連政府撥的資金都無法使用。”
“他們很堅強,不會被擊垮。但也面臨着吃不飽,穿不暖的問題。”我垂眸看着鏡花。
“所以我留下來了。”
“我為他們申請補償款,用部分錢買木材、提供住宿食物,購買雞苗鴨苗。這能讓他們的災後生活好過一點。”
鏡花安靜下來。停了一會,我戳戳她:“你明白嗎?”
“我想盡我所能幫助他們,所以我這幾天幾乎沒有好好休息,每天都在算大量的賬本,我把你們都忘記了。”
我搖搖頭:“我知道這很可惡,但即使我還記得,我也會留下來。我很抱歉。”
她轉頭看我,“那……他們怎麼樣了?”
“村莊基本修複了原貌,各種事情都提上日程,還有額外的資金。”
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眼裡亮晶晶的:“你真厲害。”
“沒有啦,都是村民的努力,我隻是幫點小忙。”我輕咳。她的眉頭松開了,似乎對我的解釋很滿意。
“那麼,”她湊過來小聲說,“下次可以告訴我嗎?不要讓我……擔心?”
我認真地說:“絕對會的。”
她露出淺淺的笑容。
我拉起她的手,說:“那麼鏡花,今天就陪我去購物吧——終于有人能幫我提東西了!”
猝不及防被拉起來飛奔的鏡花:D
在校内的超市。
“小兔子發繩?”我比比劃劃,“買吧?超級可愛的。”
泉鏡花說:“好幼稚。”
“那喜歡嗎?”
泉鏡花:“……喜歡。”
“那就買。”我愉快地把發繩放進購物車:“你的小白花發繩也該換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