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在他的管理下苦不堪言,總被他以各種理由處分、體罰,甚至休學,一時間人人自危,黑手黨協會成員更是經常直面他的怒火。整個學校籠罩着黑暗的氛圍。”
“那時候的橫濱高校,已經是一座監獄了。”
尾崎紅葉握着杯子的手逐漸收緊,紅唇微動,吐露出冰冷的話語。
“即使妾身是黑手黨的成員,也無法忍受老首領的作為。就在那個時候,妾身結識了澤君。”
“澤君?”
“他叫高橋澤。在他的勸誡下……妾身,提交了退社申請書。”
我心中一驚。學校的退社流程非常麻煩,一般學生無故退社會被視為與原社團為敵。何況是當時的黑手黨協會。
“……後來呢?”我輕聲問。尾崎紅葉現在仍留在黑手黨,可見當時的計劃沒有成功。
那麼,後果是什麼?
她久久未言,半晌,道:“老首領沒有同意,順藤摸瓜查到澤君。以挑唆同學的名義……将他勸退了。”
勸退?!
先不說這樣荒謬的理由,中學生被學校勸退,對其影響可是很大的,如此惡劣的檔案即使托關系也難以找到願意收留的學校。
尾崎紅葉撐着額頭,看着杯中精美的拉花:“……澤君退學以後,我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消息,直到今天。”
“而妾身,被強行留在了黑手黨。”
“那時候,學姐幾年級?”
尾崎紅葉微笑:“……中學二年生。”
一個低年級的學生退社失敗後,好友被勸退杳無音信,自己被強行留在一個以暴力為本質的社團,而社長又恰好殘暴冷漠。看着如今連發髻和和服外套都流露着端莊優雅的紅葉學姐,難以想象她此時平和的眉眼下有多少隐痛。
“對老首領來說,他不過是使用了往常慣用的手段留住社員。對妾身來說——”尾崎紅葉啜飲一口咖啡,睫毛輕顫,殷紅的眼尾像是掙紮的蝴蝶。“妾身一生中,都不會忘記此月此夜,即使死亡妾身也不會忘記的此月此夜。”
“那就是,澤君離開的那夜。”
那抹鮮紅的眼尾随着她眼眸擡起而睜開,像是振翅的蝴蝶。她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似運籌帷幄的軍師,又是孤注一擲的賭徒。
“不能讓橫濱高校這樣下去了。這是所有人的想法。萬幸的是,森鷗外上位後,整頓黑手黨上下,維護校内外秩序,和其他兩方勢力聯手,才有了今天的橫濱高校。”
“佑木,你覺得森首領如何?”
我猶豫一下,面對她仿佛在燃燒的妩媚眼尾,還是實話實說:“變态精神病蘿莉控大叔。”
她低聲笑了好久,才和我說:“但就是他,于危難之中挽救橫濱高校。”
“森首領領導的黑手黨協會,真正成為了橫濱高校黑夜的守護神。”尾崎紅葉眼也不眨地看着我:“這就是黑手黨存在的意義。”
守護橫濱高校?我怔住。
“那麼,黑手黨的改變,全靠森先生?”
“可以這麼說。”尾崎紅葉輕聲說,“他的确有些奇怪癖好,但這并不代表,他不值得尊敬,佑木。”
我沉默一會。尾崎紅葉耐心地等待我的回答。
我說:“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紅葉學姐。”
“嗯?”
“那個‘愛麗絲’,是他的什麼人?”
尾崎紅葉靜靜看着我:“他的女兒。”
“……那他在現實中有女兒嗎?”
“這麼多年來,妾身沒有聽他提過任何親人。”
“……”我陷入沉默。
那個叫“愛麗絲”的不存在的幼女被森先生視為女兒,一個精神分裂症什麼情況下會幻想出女兒在自己身邊?他真正的女兒去哪裡了?……或許這些現象下,是我不願意探尋的真相。
或許他的女兒遭受了什麼意外,讓極度痛苦的森先生患上精神分裂症,以為女兒仍在自己身邊。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森先生對愛麗絲有那麼偏執的寵溺和癡迷。那并不是幼女控變态,隻是父親對女兒的補償心理。
即使是舉目無親,女兒下落不明,深陷幻想深淵的森先生,也仍堅持擔任黑手黨首領一職,為了守護橫濱高校的黑夜嗎?
“我明白了……”我喃喃道:“森先生,确實值得尊敬。”
我也同時明白,為什麼面對這樣不正經的首領,紅葉學姐和中也學長仍願意跟随他,并且接受愛麗絲的存在。這樣的首領,怎麼會不讓手下動容。
尾崎紅葉眉毛微微抽了抽,猛然瞥見我微紅的眼眶,表情微妙:“……?”
“佑木,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