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小佑想撇下我直接離開,走得越遠越好,是吧?可礙于你自作多情的同理心,你非要留下來問我是否需要幫助,提供你無用的溫柔。”
“我……無用的,溫柔?”
“某種程度上來講,小佑真是自大,你從來不管别人是否需要你的關心。”
有些人天生就有愛人的能力。
你的溫柔啊——你的溫柔。
就像自助餐,像街上的愛心雨衣,像夏日提供的免費綠豆湯。
不問需要與否,不論貧賤富貴,不管來者去向。要多少有多少,随便一抓,就是大把。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月光能照耀少年的夜路,可一想到每個人都平等地享受月光,他就對這片皎潔失去興趣。
“我自大嗎?”我低聲問道。
看着我晦暗的神情,一向惡劣的太宰治難得有些不适,冥冥之中好像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該這麼做。但他沒有接話,簡略又細緻地瞥了一眼我的周圍,确保沒有什麼危險後,他怏怏地說:“我先回去了——小佑想留下來喂蚊子的話,随便你。”
說了這麼多過分的話,會被小佑徹底讨厭吧。這樣就好,日後也不會有機會和諧相處,那就此别過——
我看着他擡腳欲走的身影,心中翻湧出無數回憶。想起他上次利用我套中也學長的情報,又把中也學長的帽子扔掉留我一個剛轉學過來的學妹肚子找半天,心情不好在河邊發洩卻被這個入水狂魔吓了一跳,打起精神關心學長反被說了一堆奇怪的話……我像是劇烈搖晃後的碳酸飲料,件件小事像氣泡一樣細密又迅速往上聚集,最終沖破瓶蓋,泡沫争先恐後地冒出來。
舊恨新仇,積怨于心。我磨了磨牙,怒從心頭起。朝前一撲,抓住他的衣角,用破防的嗓音沖他吼:“啊啊太宰,我和你拼了——”
太宰治:“……”這年頭流行精神攻擊嗎?耳膜要震破了!
我的計劃裡從來沒有回避誤會一說,有問題就應該立馬解決掉。我一定要把他揍一頓,然後把話和他說清楚——
這時,我腳下一滑,又被某樹根絆倒。手裡還揪着太宰衣服,就這樣和他一起再次滾進河裡。
這很河裡。
落入河中之前,我在天旋地轉中看見太宰治同樣迷茫的臉。
诶??
我和他的内心同時被刷屏。
——這不對吧?我可不想(再)入水啊!!
……最後被來找太宰治的搭檔救上來了。
我已經被河水沖傻了,根本問不出我的身份。因此那個金發男人幹脆把我和太宰一起拎回了……武裝偵探社。
其實我的這段記憶很模糊,因為當時實在太冷了,還嗆了水,大腦處于半休眠狀态。迷迷糊糊中我想,跳河這麼難受,太宰學長怎麼想的啊。
被帶到偵探社後,看到渾身濕透的我,直美她們驚叫着迎上來,把我圍住詢問情況。與謝野學姐居然也在,她皺着眉頭把我從一堆人中像拎小貓一樣拎出來,推到社團的淋浴間讓我沖了個澡。
沖完澡的我感覺大腦被重新啟動了。穿着與謝野學姐的衣服沉默地坐在偵探社的大廳中。一旁的太宰治也換了幹淨衣服,和我面面相觑。
“說吧,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那個自稱為國木田獨步的金發男人站在我們中間,抱臂說道。
因為怕我着涼與謝野學姐先讓我洗了澡,身上的擦傷隻是匆忙用防水膠帶包起來。現在洗完了澡,她把我膠帶取下來,正小心地給我包紮,動作竟然驚人的輕柔。
放學到現在遇見了太多事,先進黑手黨受了一波沖擊,又和太宰一起栽河裡,沖了一個熱水澡後,我的腦袋其實有些犯困。受了一天委屈的我面對直美她們的關心,忍不住滾下熱淚。
“诶?佑木怎麼哭了……”宮澤賢治最先發現我的情況。
春野绮羅子連忙圍了過來,心疼地摸摸我的臉:“要不是國木田學長及時發現,佑木不知道要在河裡泡多久呢……”
谷崎直美趕緊催促谷崎潤一郎去倒杯熱水,轉頭緊張地問:“佑木你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擦了擦眼淚,朝她搖了搖頭。往日活潑的少女此時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地在座位上任憑醫生包紮,引起了衆人的心疼。
宮澤賢治問:“話說,佑木怎麼會和太宰學長一起掉水裡?”
與謝野晶子給我包紮的動作不停,涼涼地說:“沒準是太宰終于找到了殉情對象。”
想到太宰治劣迹斑斑的前科,國木田獨步頭頂爆出青筋,看着太宰治沉聲說:“太宰,你來說。”
太宰治蔫蔫地癱在沙發上,整個人好像融化一般陷下去,懶洋洋說:“诶 ,國木田真是讨厭啊。差一點就能實現我的終極目标了——還是這樣不可多得的絕美學妹。”
此言一出,相當于坐實了誘騙學妹殉情的名頭。國木田獨步的怒火一下被點燃,上前一步抓起太宰治的衣領:“你這家夥——”
“不是的。”看見太宰即将被揍,我連忙插話,聲音還帶着些哭腔。
此時的我穿着學姐的衣服,喝着社員倒的熱水,被偵探社的小姐姐們簇擁,一邊給我上藥一邊對我噓寒問暖。而太宰治陷在沙發裡,獨自一人面對國木田獨步的怒火。
——這怎麼分的清誰才是偵探社成員啊!!
“是我和太宰學長有些争執。我不小心摔倒了才把他撲下水的。”我抓住國木田衣角,有點害怕地說,畢竟他暴怒的樣子真的很像下一秒就要沖過去暴打太宰。
國木田微怔,擰眉轉頭看向我:“你……”
“而且,在水裡,太宰先生一直抱着我,防止我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