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困頓的表情,冷冷瞥了他一眼。他慌張地移開視線,匆匆從座位上起身走向别的車廂。
想跑?我迅速伸手想拉住他,眼角瞥見他袖間銀光一閃,立馬敏捷地避開。他趁着我避開的空當,兩步蹿了出去。
喂喂——
我剛想喊出聲,眼前閃過一片白色身影。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撞到地下,叮當一聲,一把小刀被甩很遠,鋒利的刀尖閃着寒光。那個疑似扒手的中年人已經開始破口大罵。
诶?天降好心人?
這麼大的動靜很快招來了工作人員。我簡潔說明了情況,很快工作人員就把兩個人分開,并且從中年人身上找到一款粉色殼子的手機。
我點點頭:“是我的手機。”
工作人員道歉後,把小偷捆了起來,表明會在下一站移交警察局。我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并不是很在意那個小偷。
我回到座位上,轉頭看向那個白發少年。是他剛剛及時攔下那個中年人,引來了工作人員。
“謝謝你。”我朝他鞠躬。
“不、沒事的。”少年連忙擺了擺手:“我剛剛看到他偷了你的手機,正在猶豫怎麼提醒你,他就要離開了。我一着急就追了上去……”
我不由笑了出來:“看到的人不在少數,隻有你原因站出來。你真的很勇敢呢。”
他的臉一下紅了起來,半天說不出話。
我主動介紹:“我叫千葉佑木。準高校一年生,要去東京上學。你呢?”
“我是中島敦,院長替我聯系好了學校,讓我去橫濱求學。”
“诶?院長?”
“我是在孤兒院的孩子。”
“抱歉。”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他狗啃的劉海不是追求潮流,可能是為了省錢自己剪的。我還以為他短了一截的衣衫是最近流行的風格呢。
他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麼,“咕——”的一聲響起。我們都愣住了。
我遲疑地問:“中島君,你餓了嗎?”明明剛過飯點吧。
他有氣無力地說:“啊,院長沒有給錢,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我被他沖天的怨念驚住了。看他的眼神已經餓得有點恍惚,忙招來乘務員:“乘務員,點餐!我要點餐啊啊!”
十五分鐘後。
我震撼地看着面前吃完的盒飯高高堆起來,逐漸埋沒了少年的腦袋。他把頭緊緊扣進便當裡,嘴裡塞得滿滿當當。
“中島君,你的胃連着異次元空間嗎?”我忍不住吐槽。
“吃飽了……好滿足……”中島敦吃飽後摸着鼓起的肚子幸福得癱在座位上。我無奈地招手示意乘務員過來收拾餐盒。
“明明院長連錢都不願意給你,為什麼還要費心思把你送到橫濱讀書呢?”我不解地問。
提到院長,他的頭耷拉了下來:“大概是孤兒院支撐不住吧?而且他們本來就不想讓我留在孤兒院讀書,他們總覺得……我的存在沒有意義。或許我本來就是多餘的存在。”
少年第一次說出如此喪氣的話。我轉頭認真地說:“才不是呢,中島君。你剛剛不就為我奪回了手機嗎?”
我自顧自地嘟囔:“你知道沒了手機,我會有多麻煩嗎?一會下了車站要從人生地不熟的站口一個人到郊區學校。不能導航,也不能打車,一個人走過去。”
“多虧了中島君,我才從那樣的窘境擺脫出來,現在能淡定地坐在這裡請你吃飯。”我看着他的眼睛,“中島君,這是因為你的存在啊。”
我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罕見的紫金色。那雙本應閃着這個年紀應有的純潔和堅定的眼眸此刻是難以忽視的疲憊與自卑,有着抹不開的陰霾與塵埃。
我垂眸思考,他在孤兒院經曆過什麼?
“千葉小姐……謝謝你。”良久,我聽見少年的回應,像是沉默的歎息。
東京站快到了。我看看窗外的景色,本來坐的就是末班車,現在天色漸深,月光從雲間漏了出來。
“天黑了。”我喃喃道。“不過沒關系。跟着月光走,就能找到路。”我靠在座椅上,深深吐出一口氣。
中島敦試探道:“要到學校了,千葉小姐不開心嗎?”
“隻是有點不安。我以為我會和發小一起上帝丹高中呢,沒想到臨時轉到了高專。”我想想,“不過,如果在高專能找到同類,也不算壞事。”
“同類?”
我眨眨眼,朝他神秘地笑了一下。
事實是,高專也不是我的歸宿。——後來的我補充道。
“深夜趕路的話,千葉小姐一定要小心一些。”中島敦轉而擔憂我的安全,“最近有一頭白虎夜間出沒,破壞莊稼,還傷害人。”
“白虎嗎?”我撓撓頭,“怎麼想,都隻會出現在鄉下吧?我可是要去東京啊。”
“不一定。其實,那隻白虎一直在追着我。”他煩惱地歎了口氣。
“诶??!追着中島君嗎?”
“是啊。從我離開孤兒院開始,我去哪裡,哪個地方就會有關于白虎的報道。”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白虎為什麼要追着你跑?”
“……要是我知道就好了。”他繼續補充,“總之,雖然我和千葉小姐目的地不一樣,但是千葉小姐也要小心啊,除了白虎,夜間的郊區也會有很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