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萊爾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如夜一般深沉的眼眸中倒映的,是且僅是魔神的顔。再沒有其他。
魔神本應當為此而感到歡喜和愉悅。
但事實卻是,祂可以清楚的看到、感知到,眼下的不過是一具憑本能而行的軀體,可以随意操縱的軀殼。
再沒有任何反應和類人的情緒留存,更不可能再對祂做出反抗。
這時候的赫萊爾是如此順服。沒有陽奉陰違,沒有想要違逆與逃離。
他的身體,在貪戀着魔神所賦予的歡愉和快慰。他的清醒與理智,在魔神給予的饋贈中被消磨殆盡。
他在對着魔神哀哀哭泣,搖尾乞憐,小心翼翼的獻媚和讨好。
他的身上,出現的是此前的路西菲爾,甚至是失去記憶的赫萊爾,絕不會出現的姿态與模樣。
便如同一隻被精心豢養的獸類一般,收斂了爪牙,祈求着主人的憐憫和垂憐。
當真是......再乖順與合乎心意不過呢!
魔神眸色深沉,心中陡然生起一種強烈的,要将一切摧毀的惡意及暴虐來。
那叫祂從地獄深淵處撿回的天使,費盡心思,本就是将蓄意将其從高懸的蒼穹上拉下的生靈。
即使是被打斷了脊梁,磨平了傲骨。
一點點轉化成堕落天使的模樣。
甚至是被洗去記憶,叫所有俱是變成一片空白......
又何曾有過這般姿态?
即便在最痛苦與難熬之際,也不過是咬了牙,閉上眼。從喉嚨深處,逸出一聲聲幾不可見的喘。
他總歸是堅忍且倔強的。眼眸深處永遠躍動着叛逆與反抗的火焰,從來便不願意屈服。
他并不屈服于祂,屈服于祂這個實力遠在他之上的魔神。
一如那潛藏在赫萊爾内心深處,縱使已經被封印和忘卻,卻始終不願舍去的信仰。
他在追逐着那至高的天上,陷入到沉睡的神明。
可為什麼?為什麼會如此?明明......
掐了赫萊爾手腕的指尖在緩緩收攏,魔神的金眸中,有看不見的風暴在暗藏。
直至祂的目光下,赫萊爾皺了眉,擡頭。目光盈盈,充滿了讨好與迷茫。
“主人?”
他開口,直白的将自身感受說出,一派坦誠,再沒有任何隐瞞。
“疼。”
說不清楚是手腕上,還是這具軀體原本的疼痛将他席卷。以緻于他的瞳孔中,好似是有淚光在閃爍。
幾乎要在魔神充滿惡意的心裡,燙出一個洞來。
這惡劣的魔神後知後覺,終是意識到,那叫祂施加在這造物身上的痛楚,對這世間生靈而言,又究竟是何等殘酷的刑罰。
祂的目光落下。赫萊爾白皙的手腕間,泛起道道紅痕。
這造物是神明精心塑造。是傾整個天國,甚至是世間美好而養成的生靈。
自然本應當是美麗且嬌氣,卻又強大的。
在此之前,又何曾受到過傷害,感受過痛楚?
知曉什麼方才叫作,恨不得自我了結的悲傷與哀痛?
魔神的指腹在赫萊爾泛紅的手腕間停留,伴随了魔力湧動。那肌膚恢複如初,仿佛沒有半點傷痕。
不,或許是有的。
赫萊爾眯了眼,發出滿足的喟歎。卻又好似是在貪求着更多,所以主動湊近了魔神。
開口,好似是在陳述,又好似是在撒嬌與求歡一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