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萊爾偏頭,在那恍若蒼穹的藍眸中,有天使穿行過霧氣,款款而來。
是拉斐爾,那不知是何故。或許是受精靈王族之邀,或許因着那其他的某種原因,來到此處的天使。
他對拉斐爾不應該陌生,或者說,本不應當是陌生的。
但他那空白的記憶裡,卻又并沒有太多有關于拉斐爾的記載。
隻是從旅館衆人的談論中知曉,這是有着“神将治愈”稱号的天使。更是伊甸園中,卡巴拉生命之樹的守護者。
更是他,或者說路西菲爾的下屬,同伴,同族。
甚至是兄弟。
即便他們之間,并沒有世俗和世人所以為的血緣。但......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卻又如同被釘死在那地面間,根本便無法做出任何動作,發出任何聲響。
“我終于是再見到您了,殿下。”
拉斐爾開口,心中湧現出濃濃的,失而複得的驚喜。
即使他比誰都清楚,這不過隻是一處幻境,是他内心裡最隐秘的幻象。但......
他一步步向着他看到的路西菲爾走去。
時間與歲月,并不足以在天使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遑論路西菲爾本就為神明所鐘愛。有屬于世界的善意與優待,傾注在其間。
路西菲爾的美貌,足以滿足任何生靈對美的定義和想象。而他的美德,同樣足以引得所有天使的信仰和追随。
這是一種同天使們對神明的敬畏與敬愛,并不相同的信仰。
拉斐爾作為同路西菲爾有着諸多交集的熾天使,同樣不能免俗。同樣無法在路西菲爾失蹤後,将自身的情緒與理性,徹底抽離。
所以縱使明知,這不過是路西菲爾那隐藏在雙聖樹裡,散落的靈在設下幻象。拉斐爾還是柔和了面色,生出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您......可還好?”
好嗎?
赫萊爾不知道。
又或者說那樣的回答,定不會是拉斐爾想要。
他在黑暗中醒來,頭腦與記憶裡一片空白。
所有的過往都叫他遺忘,唯有魔神給予的痛楚與欲念,方才是真實。
他本當在那樣的過程裡沉淪。
全身心的奉上身體及信仰,祈求魔神的撫慰和垂憐。
但事實卻是他并不甘于如此。
所以一次次的抗争和想要逃跑,一次次的被魔神抓回到那魔宮中,而後施以懲戒。
他幾乎是要放棄那所有無畏的堅持,徹底屈服在魔神的掌控之下。
但本是避之不及的痛楚,卻又似乎是成為叫他清醒的良藥。
而他的理智,在一次次滑落到混亂和瘋狂的邊緣時,總歸是有什麼将他拉回。
那是什麼?
是他對世間的眷戀與不甘?還是他還有未盡的事情不曾完成?抑或者他本就是那般,固執到近乎愚蠢的生靈?
赫萊爾無從知曉那答案。隻是在唇角扯出笑容,開口,溫聲對着拉斐爾道:
“我很好,拉斐爾。”
拉斐爾無言。但不知是為何,眼前的“路西菲爾”分明是笑着的,他卻感受到了濃濃的悲傷。
隻覺得潸然淚下,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