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在那念頭生起之時,赫萊爾其實想到了很多很多。
卻又似乎什麼都不曾想,什麼都不曾問。
他唯一想要的,不過是逃脫魔神的掌控,不過是給拉貴爾赢得一線生機。
即便這之後迎接他的,可能是徹底的隕落,是他與魔神盡皆喪生在神明的怒火與威能之下。
又或是他叫魔神拖入深淵,再度遭受折磨。沒有盡頭。
但他又怎能在尚且維持着一線清醒的狀态下,徹底将意志喪失,淪為魔神的傀儡呢?
他又怎麼可以眼看着,昔日同伴的被抹去而無動于衷?甚至于魔神是借了他的手,他的身體,在将這一切實施。
即便他的心中并沒有任何有關于拉貴爾,有關于路西菲爾的記憶。但他卻明白,當路西菲爾在面對這一切時,一定會反抗。
就算他将要付出的,是再慘烈不過的代價。
但沒有,什麼都沒有。他所“看”到的,不過是一片空白。
就如同旅館内,那些人講述的那般。神明的形象,不可揣度。
并沒有具體的樣貌與模樣,在這世間留存。
“你們誰知曉,父神是什麼樣子的嗎?”
“父神......聽說父神的樣子,像風像雨像雷電。又怎麼會有具體的形象存在呢?”
他隻覺得空白的記憶中,有什麼呼之欲出,卻又被什麼阻礙,沒有任何來由與根據。
隻是隐隐然清楚,那或許便是答案。
什麼答案?
拉貴爾的身影已經将要消逝,他的清醒與理智,同樣在沉睡的邊緣徘徊。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
以靈魂一點點燃起,縱使七罪的鎖鍊在他的靈間攪弄,屬于魔神的力量,正在一點點使他陷入到沉睡。但他卻擡起了另一隻手。
是的,是他,而不是将他身體控制的魔神。
左手按在伸出的手上,指甲深深陷入到肉裡,他在對抗魔神的意志與降臨。
“走!”
赫萊爾開口,口中發出艱難地聲響。本是叫金色浸染的瞳孔中,呈現出一半璀璨的金色,一半濃重的墨色來。
“我的赫萊爾,你當真是......”
魔神在他的意識深處開口,充滿了興趣與惡意道:
“叫我感到意外。”
屬于魔神的意識,正在叫他一點點驅離。又或者說,是魔神在以那龐大的意識纏繞他的靈魂。在将對他軀體的控制,一點點放松。
就是現在!
赫萊爾神色微凝,而後在下一瞬間以空間劃開,消失在拉貴爾眼前。
“路西菲爾......怎麼會是如此?”
身上所有色彩都仿佛被遠去,便連靈魂同樣變得透明的拉貴爾匍匐在地面。開口,身形顫動,充滿了無盡的恐慌與絕望。
父神,這便是你想要的嗎,父神?
這樣的路西菲爾,你又可還滿意?
拉貴爾徒然睜大了眼,瞳孔中一片空白。
縱使魔神離去,但他被抹去的過程,卻未曾停止。
不過是被延緩。
于是下一刻,他飛快的出現在以諾的面前。開口,對這神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