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慘白的月色之下,血月倒映在瞳孔,赫萊爾眼中沒有波瀾。
良久,他才将咬住的手腕放開,起了身,穿過砂石、叢林、湖泊,繼續向着魔神的宮殿前進。
直至遍布了血色薔薇的花田出現在眼前。
這已經是魔神的宮殿所在範圍,冷硬且高大的建築,正在那陰影中匍匐。
他隻覺得巨獸張開了口,他正在如被磨平了棱角,拔掉了爪牙的祭品般,一點點走進。
但這魔神宮殿的每一處地界都叫他熟悉,更叫他......
更叫他感到作嘔。
隻因為他曾被魔神抵在花園裡、廊柱間、牆壁上......
如同徹底失去意識的傀儡,與隻知肉/欲的器物般。對着魔神獻媚讨好,在魔神身下哀哀哭泣與求饒。
但那是他,那又怎麼會是他呢?
他不知曉那答案,更不知曉曾經的過往。他的記憶裡一片空白,唯一存在于那腦海中的,似乎隻有魔神。
隻有......他的主人。
就好像是被墜落到深淵中,周遭一片黑暗,沒有光明。他所能抓住的,唯有魔神的手,隻有魔神賦予的安甯與歡愉。
但那樣的感覺固然是美好,足以使這世間的生靈沉淪。對他而言,卻又如同一場沒有盡頭的折磨與災難。
是對他心靈的淩遲和刑罰。
隻是不管他願與不願,不管腳下的道路,對于普通人又是何等漫長。他終是走到那宮殿中,垂了眼,跪倒在魔神跟前。
“主人。”
他聽到他開口,喊出這樣的稱呼與字眼。
厚重的殿門在身後緩緩關閉,照明的晶石在這空間裡灑下厚重的影。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幽暗與厚重。如同山嶽一般壓下,叫他喘不過氣來。
“你遲到了。”
魔神俯身,以指挑起了他的下颔。而後在下一瞬間,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納到懷中。
指腹在赫萊爾那原本咬破了的,卻又很快恢複完全的右手手腕間緩緩摩挲。魔神開口,漫不經心道:
“為何會回來這麼晚?我的赫萊爾。”
但那答案魔神其實早便已經知曉,祂的目光,更一直注視着這蒙受了祂眷顧的生靈。
所以赫萊爾的回答與否,對魔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魔神是否想要借機發揮,又是否想要對他進行懲戒。
這本是赫萊爾早便已經摸索出來的道理,隻是當魔神的話音,貼着他的耳側落下之時,他還是不受控制地生出顫抖和戰栗。
他的身軀因魔神的觸碰,而手腳發軟,生出反應。而将魔神所賦予的歡愉記住,希望尋求更多。
他的心靈......仿佛是感受到了害怕及恐懼,在荒野中被放逐。
“不必擔心。”
魔神顯然是察覺到了這些,溫聲開口,以手落在了他的頸後,在那脊背間流連。
他身上暗沉且華麗的衣料,随之滑落。
将軀體與靈魂點燃的火焰随之燃起。
如同脫水遊魚般,艱難的喘息中,他聽到了魔神的語。
“不管何時,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你,原諒你,看着你。”
啊哈?
他修長的脖頸向上、向後仰起,目光渙散瞳孔茫然,隻覺得一陣可笑與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