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一念差

不，不能讓白龍神走，捉不到白龍神，大家都會死。賞金，賞金千兩，有了這筆錢，可以為小弟娶妻……我就可以回到村子，可以與妻子、女兒過上好日子。他已經忘記對妻子的承諾——“平安回來！”

一念之差！人就是在這一念之差中，做出了生生世世都愧恨的事。在白龍神尾巴脫離山頂沖上天際的緊要關頭，牛娃沖上前去，一刀插入它的尾巴，硬生生的将它的尾巴釘在山頂上。

白龍神飛躍之力忽然受阻——痛，它轉過頭來，望向尾巴，卻看到一個人用力握着刀，死死的釘住它的尾巴，那人竟然是牛娃，雖然相隔了這麼多年，它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竟然是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會是你？

羽化成龍，這身體本來也不需要，白龍神用力掙脫。我就成全你，讓你這刀将我的尾巴剮開兩半吧。

隻是，這一刻，在這受阻的一刻，一個天雷劈了過來，白龍神想要避開，但尾巴，因為尾巴被扯住，身在半空，已經躲避不及。無法避過這個天雷……轟隆隆……天雷一下子，在白龍神身上霹靂而下，劈在它身上。

……轟隆……

仰望天際的人們，眼睜睜的看着白龍神身中天雷，向蒼天發出一聲巨大的悲鳴，從天上轟然摔下，被狠狠的甩在山頂上。

這聲悲鳴，震得人們耳朵瞬間失去聽覺，人們驚吓得發出一陣陣尖叫：

“啊……”

“白龍神……”

所有的人驚吓不已，馬上有人向着那座山跑去。

這座山，位于群山中，除了小弟，誰也無法最快的趕到。

摔在山頂的白龍神，全身冒着煙，不知道是死是活，被天雷劈到，即使不死，也不能輕易醒來。牛娃的刀，連着白龍神，他也被天雷震得飛了出去，摔在草叢中，他全身麻痹，躺着不能動彈。

“牛哥，牛哥你怎麼啦？”

“去，去，白龍神的皮。”

事到如今，白龍神的皮已經是囊中之物，賞金千兩，小弟拿着刀去砍白龍神的頭，沿着它的身體将皮割下。小弟并不想要這皮，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不想牛娃得到這筆賞金。

還未處理好，已經聽到身後傳來急急的腳步聲，他知道有人來了。讓别人拿走這皮吧！他急急藏身在岩石之後。

從山下奔來的是一群不相識的人，見到這個情景：

【白龍神頭被砍，粘着身上的皮，被削肉剔骨，皮已經被剝了大半。】

那幫人，先是一呆，然後忽然發瘋似的沖向了白龍神，大家都想奪那張皮。無論誰都想要那張皮。一陣瘋狂的互相厮殺，一衆人全部倒下……

無一幸免——死。

小弟從岩石後面出來，将白龍神的皮全部剝下，此刻的他心如絞痛，這意味着什麼？

得到了白龍神的皮，賞金千兩，牛哥可以留在村子了，而我……。不，不要，我不要這樣……讓我代替他，我可以代替他照顧嫂子和女兒，對讓我代替他。

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天堂與地獄之别！隻落下世世輪回，無盡期的怨悔……牛娃看着小弟帶着深深的恨意，将刀插入自己的心髒。

他原以為是别人，是那些沖上山頂的人。牛娃至死也不明白，小弟為何将刀插入他的心髒，他為何恨我？這種驚訝與詫異，就像白龍神不明白，為何他插了它一刀？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你，為了什麼？是……為了賞金千兩麼？

那些錢，我本來是打算給你娶妻的，謝謝你這10年來代我照顧妻兒，牛娃的心事已經不能說出口了，血在他心前洶湧而出，他的嘴巴在顫動，卻說不出任何的聲音。

烏雲散去，天上是那麼那麼的藍，多美的天空啊！天空下，草地上牛娃瞪大了雙眼，努力的證明着自己未死，他以進山屠龍的軍士身份，以這種方式死去。

山頂空無一人，隻剩下數具屍體和被剝掉皮的白龍神。

原本隻是被天雷擊中，昏死過去，如今沒有了頭，沒有了皮囊，隻剩下血肉分離的軀體……卻還有意識。白色的肉，因為被剝皮的關系，血肉模糊。沒有了皮囊，沒有了頭，仍堅持着向前爬，這團血肉模糊的蛇身，竟然還奮力的向前爬，它執着的向前……

不，我沒有死，我修行了千年怎麼能這樣死去……我還要羽化飛升……我要成龍……強烈的執着……白龍神的身軀帶着強烈的怨念，在山頂翻騰，不斷的彈跳，這是多麼恐怖的畫面，每一次跳躍，都是血肉橫飛。

雖然知道無濟于事，“死亡”這個真相卻無法接受，就像牛娃無法接受自己的死亡一樣。白龍神的身軀不斷的舞動，仿佛不受控，仿佛隻是條件反射，仿佛在做無力的掙紮。

還我的頭來……還我的皮來……白龍神的身軀就這樣不斷向前掙紮着，然後從山頂的懸崖上跌了下去，跌下了萬丈深谷之中……

山下的人們眼睜睜的，看着白龍神的軀體跌下了深谷。

我從法界中看到了這一切，心中很難受，為什麼？為什麼牛娃要這樣做？為什麼小弟要這樣做？難道為了賞金，人可以失掉人性嗎？

小弟帶着白龍神的皮回到村時，已經是入夜了，周圍黑漆漆一片他精神恍惚，失魂落魄……

離村口遠遠的，有一個燈籠亮着，一個人在等待着，一看到他就飛跑了過來，是那個村婦，是牛嫂。“小弟，怎麼了，你的牛哥呢？他怎麼了，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回來，其他人呢？”牛嫂追問着。

“死了，死了……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