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提示】本章開始,複興口統稱“複興會”,新口統稱“新會”。
——————————
就在沈夜北和柳餘缺就前線戰事進展第一次正式溝通之時,西南邊境的東瀛也開始了“蠢蠢欲動”。
這是很不尋常的。畢竟,曾經的首相坂垣近助為東瀛此後五十年定下了基調,那就是無論何種情況下,都須奉行兩大原則——
其一,絕不與大洋國對抗。
其二,絕不試圖吞并楚國全境。
正因如此,近年來東瀛雖然郡國主義漸興,可無論它怎麼在東南亞、朝鮮半島興風作浪,也自始至終都沒有染指楚國土地的意思。可現在,這個野心勃勃的島國竟公然打破了第二項“絕不”,準備“趁病要命”,要對楚國本土下手了!
此時,肅州某鎮,充斥着黃沙、黃土、生活垃圾的荒地上,一棟破舊的瓦房中。
聯邦“新村建設”的“春風”尚未吹到這裡,當地仍處于幾百年來從未有過改變的極端貧困之中。
貧困孳生愚昧。而愚昧,又将造就什麼?
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破瓦房裡的高歡并不在乎。基輔羅斯、東瀛扶桑兩大列強聯手入侵楚聯邦,對絕大多數楚人而言或許确實是生死存亡的大危機,可對他而言,卻堪稱天賜良機。
“以靜制動,黃雀在後。”
四個毛筆大字橫陳在桌案上。字體張揚有力,風格自成一派,水準直逼書法大家,實則出自高歡本人之手。
和沈夜北相似,高歡也出身微寒,少年、青年時期也經曆了數年生活上捉襟見肘式的困苦。但和沈夜北又不同,他前二十幾年的人生裡并沒有什麼特别明确的目标;或者說,他并不認為人生是可以被“規劃”的——
家裡沒什麼錢,他就随便找個不要錢的地方武備學堂混日子,一邊學習軍事基本知識,一邊把重心放在組織社團活動和下鄉村遊學上。這樣的經驗,在他日後帶領野軍對抗聯邦圍剿中都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新會出現之後,他敏銳的預見到了未來的趨勢,當機立斷加入其中、憑着年輕能幹,得到了與新會諸多元老的結識機會。随着基輔羅斯内部權力更疊,新會逐漸勢大,他也被元老們逐級提拔,然而這種提拔速度還是太慢了——
為了一步登天,也為了“出人頭地”的少年意氣,十八歲的他毅然選擇刺殺當時的楚帝國洋務重臣梅遠山,結果失敗被捕。這次失敗非但沒能殺死他,反而讓他一戰成名:
又帥,又年輕,又有能力,又富有“慷慨赴死”的孤膽英雄氣概。這樣的人,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天然的成為民間偶像。
被朝廷釋放之後,他為了避禍離開楚帝國、前往東瀛留學,在東瀛又接受了兩年系統的軍事教育。回國後,他沉下心來深入鄉村田間地頭、城市工廠廠房,耐心全面的了解各地、各階層民情民生,從此以後,形成了對楚國社情最真實、最本質一面的全面掌握。
——從這點來說,高歡确實要比迄今境内絕大多數隻會耍嘴皮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政客強的太多太多。
更神奇的是,雖然此前與沈夜北沒有任何交集,可新會裡第一個把沈夜北當做對手的人就是他。原因很簡單:
他從沈夜北過往經曆和眼下所做的一切之中,嗅到了些許“同類”——“非人”的氣息。
但他同時也很清楚,沈夜北從一開始就和他不是一路人。兩個本質上“凡事做必做絕”的“非人”,路若走不到一處去,那就必得分出個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你死我活就你死我活,越鬥越起勁兒。
誰他媽怕誰啊?
高歡此人有個特點。沒挑戰性的事兒他不愛做,隻要确定作死也不會死,他就一定會去作死,不作死渾身難受。
他固然權欲深重,可與絕大多數迷戀權力的人不同,高歡此人熱愛權力不是為了給自己撈什麼好處;他熱衷于攫取權力,是因為權力本身的魅力。
權力。
能夠對九州奴民生殺予奪的權力。
能讓擁有者比肩神明,俯視衆生、奴役衆生的權力。
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啊,這是多麼迷人的感覺!
在對途志那個蠢貨的态度上,他和沈夜北保持了異曲同工似的高度一緻。蠢貨就是蠢貨,是永遠都不可能上的了台面的;即便一時得勢,憑運氣得來的也必然憑本事失去。
他真正感興趣的那個人,當然是沈夜北,也隻有沈夜北。
沈夜北,既是有能力、有實力阻礙他大業之人,是他憑直覺認定的宿敵,也是他将來必要征服的獵物和手下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