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

秦兵立刻應聲走過來，将手裡提着的鐵匣子放在手上，面向柳餘缺打開：“請柳先生過目。”

匣子裡赫然放着幾樣黑漆漆的金屬物件，單看形制，像是一對護腕和護腿。秦兵也沒跟他賣關子，直截了當地介紹起來：

“這是我将黑傀儡和千機絲融合之後，改良而成的新型機甲傀儡，目前已具備批量生産的初步可能。任何人穿上之後都可以自如操縱千機絲——”頓了頓，她謙遜且誠實地補充道：“當然，效果無法與異人操縱之時相提并論。隻能說，對付普通人綽綽有餘。”

柳餘缺不是白癡，立時就聯想到了它的另一種用處：“也就是說，戰場上也可以用喽？”

秦兵颔首微笑：“自然。此種武器，就是為戰争而生的。”

柳餘缺眼前一亮！

“據我所知，目前世界範圍内尚無國家将黑傀儡與千機絲結合起來、應用于戰争之中的先例。”

沈夜北冷靜地給他潑了一桶冷水：“秦姑娘雖然是機甲術上的天才，但以科技水平論，如大洋國等列強不可能無人做得出此等殺器。之所以沒有先例，極有可能是因為直到目前為止，異人的存在都是不可宣之于世的‘秘密’。所以，沒有先例不等于他國手中沒有此種武器，你們最好不要公開使用。”

“我明白。”柳餘缺趕忙将機甲傀儡收回匣中，轉向秦兵：“姑娘可否将制造圖紙附上？”

秦兵微微一笑，指了指匣子：“圖紙連同其他材料都附在匣中了。公子特别吩咐過，如果後續貴黨需要技術上的支持，請随時告訴我，我會親往協助。”

“……”柳餘缺目光重新轉回沈夜北這邊，用一種近乎嫉妒的哀怨語氣道：“你開個價，這姑娘賣給我們複興黨吧？”

沈夜北優雅且面無表情地送了他一個字：

“滾。”

該說的閑話說完，接下來就該談正事了。待秦兵重新回到黑澤優那邊繼續“女人之間的悄悄話”之後，柳餘缺才斂去面上不正經的笑容，道：“廷鈞，我這次來，其實主要是為了一個人。”

沈夜北平聲道：“林賽。”

“嗯。”柳餘缺點了點頭：“聽說他刺殺你未遂，被法萊西巡捕抓了。原本應該關在租界監獄裡接受審判，卻不知為何被移送到了揚州府大牢之中。”

他略帶責備之意地看向沈夜北：“沈廷鈞，你他媽故意的吧？”

沈夜北裝都懶得裝了：“不錯。”

柳餘缺無語：“……”

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對于小林行刺這件事，真是太對不起了。他是我從十三歲帶到大的，和親弟弟也差不多……”

說到這裡柳餘缺才忽然反應過來：面前這位混血青年，也曾經是自己“親弟弟”一般的存在。可随着沈夜北逐漸長大成人，柳餘缺對于他的、類似長輩對晚輩的“呵護”之情，也随之減弱下去。

——現在的沈夜北在他眼中，已經是完全平等的“摯友”了。

“總之，無論他有什麼錯，都由我來承擔好了。”

柳餘缺定了定神，鄭重道。

沈夜北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當街行兇，殺人未遂，刺殺對象還是東南行省副總督、朝廷正二品官員——柳漢韬，他的罪行你承擔得起麼？”

柳餘缺愣住了。

“沈廷鈞。”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次，你是……認真了？”

沈夜北冷笑一聲，道：“釜山港前你曾經承諾過，日後不會将我和東北軍作為暗殺對象。如今林賽的行徑，你又作何解釋？”

“我……”柳餘缺理屈詞窮。過了會兒他才艱難地辯解道：“其實我……第二次内亂之後，就失去對黨内事務的掌控了。”

沈夜北一怔，之前好不容易攢足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怎麼回事？”

柳餘缺難為情地低下頭去：“事情是這樣的……”

複興黨第二次内讧中，相當一部分穩健派遭到屠殺、抓捕，作為穩健派核心人物的柳餘缺被迫流亡海外。被激進派控制了的複興黨理事會迅速進行了一輪“大洗牌”，将原理事長嚴溫良徹底架空、軟禁起來作為傀儡，并由以高歡為首的“元老會”成員組成新一任理事會，控制了黨内一切大小事務。

“小林雖然一向跟我很親，可在政治理念上他卻更贊成激進派，所以也就留在了複興黨内。”柳餘缺歎息道：“我之前因為逃亡一直沒能及時聯系上他，沒想到他竟然……是我沒有教育好他，對不起。”

“此事本就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沈夜北臉色雖然仍舊不甚好看，語氣卻稍稍緩和了些：“林賽之事好辦。現在當務之急，是漢韬你的事情。”

他的神情略有些疲憊了：“接下來，你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