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子,溫渺往菜市的方向走。
時間不早了,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擺攤。
等到了地方一看,果然,人已經不多了。
溫渺買了些還新鮮的青菜,雖然她有一塊小菜圃,但才開墾沒多久,暫時還指望不上自給自足的生活。
挂念着家裡多了一個人,這次買了不少東西,幸好有儲物袋在,不用擔心這些菜放久了壞掉。
“賣糖葫蘆咯!酸酸甜甜的糖葫蘆!”
被吆喝聲吸引,溫渺掃了一眼市井中叫賣的糖葫蘆販子。
以前她下山遊曆時總會帶上幾串糖葫蘆,師弟師妹們吃了總是很開心,不知道喻珏吃不吃這個?
“要一串。”
溫渺走到小販面前,稻草紮成的密實的草靶子上整齊地插着一串串紅潤晶瑩的糖葫蘆,天氣炎熱,表面的糖殼微化,泛着紅亮的光澤。
“好勒!三文一串!”
小販動作麻利取下一串。
溫渺接過付了錢,随意挑了一條無人的巷子把東西放進儲物袋裡。
要是就這樣拿着回去,估計得化她滿手。
思量着沒什麼遺漏,溫渺就出城了。
此時已快到未時,已經過了她平日裡吃午膳的時間了。
但不要緊,她和喻珏都是修士,并不依靠普通飯菜補充體力,今日的午膳,錯過就錯過了吧。
一日三食是溫渺的習慣,但要是有事耽擱,錯過了也無所謂。
隻是不知道喻珏為什麼要堅持和她一起用膳。
他除了飯時幾乎每時每刻都窩在他的房間裡調養修為,看得出是極在意自己的一身傷勢,不會覺得吃這些毫無幫助的食物是浪費時間嗎?
溫渺不急不緩地走在進山的路上,往常這時候是她放松神識的好時候,可現在家中有人,她便隻好約束自己的神識不要亂跑。
但思緒卻并不受局限,漫無目的的發散着。
從怎麼被門派選中想到一路走來修行感悟的變化,再從師弟師妹的歡聲笑語想到虛張聲勢的喻珏。
想的太多,到後來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了。
嗯?
思緒歸攏,遠遠的,溫渺聞見了飯食的香味。
有些訝異地推開院門,桌上擺着幾盤炒好的小菜,看起來像模像樣。
紅衣飄飄的美人無聊地撐着腮幫子,在桌邊坐着,見她回來,眉眼彎彎:“怎麼耽擱了這麼久?”
這種感覺着實有些奇怪。
溫渺指尖微動。
“路上碰見些事,多花費了點時間。”
她沒有細說,坐到空餘的位置上,還沒品嘗就先誇獎道:“這些菜看起來都挺不錯的。”
聽了這話,喻珏勾了勾唇角,帶着兩分驕傲,矜持的輕哼一聲。
他才不會提之前炒糊了多少次,更不會提桌上沒有米飯,是因為他老是放不好水量放棄了。
當然,他不提,溫渺就更不會提了。
提牆角到底埋了些什麼,一股焦糊味。
溫渺拿起筷子夾了一筷最近的清炒通菜,是斷了生的,除了味道有些偏淡,就是家常菜的味道。
無意間擡眸,便見喻珏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
咀嚼的動作一停,咽下這口後,她試探着說:“挺好吃的。”
便見對面一雙眉眼更加舒展。
看來這答案是說對了。
溫渺繼續執筷安靜用膳。
少頃,她才慢半拍的察覺對面沒什麼動靜,有些疑惑地望去。
喻珏怎麼還不動筷?
然後就見他骨節分明的手有些躊躇按在耳邊,猶豫半晌,還是摘下了面紗。
這一次,是真的摘下了面紗,溫渺也是第一次看清他的臉。
哪怕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張極美的面孔。
肌膚白如瓷而無瑕,鼻梁高聳,鼻尖挺翹精緻,他的嘴唇不算薄,上唇的唇珠圓潤飽滿,唇色紅潤,臉型流暢,長相馥郁卻不算女氣。
溫渺隻是欣賞地看了一眼,便沒有多看。
對她來說,當下還是用膳更重要。
喻珏有些緊張的心情,也因為她這幅純然的态度而輕松些,動作也自如了許多。
但這也使他更加确信,溫渺一定是個散修,連他這張臉也不認識。
他好歹也是上過修真界美人榜的人——雖然那個排榜人當天就被他打斷了腿,美人榜還沒發布就夭折了。
石桌雖然擺在院子裡,但旁邊栽種了一棵枝葉茂密的老榕樹,太陽是曬不到的。
兩人一邊吹着徐徐微風,一邊閑談。
多是喻珏抛出話題,然後溫渺認真回答,彼此對這種相處方式都很滿意。
用過膳,眼見着喻珏又習慣性的要去收碗筷,溫渺阻止:“這一次你做了飯……菜。”
是不是不應該提飯?
這個用詞好像不太準确,溫渺有些遲疑地說完了下半句話:“那收拾碗筷理應我來才是。”
她從儲物袋裡摸出之前買的那根糖葫蘆,用手帕包住簽子然後遞過去:“這是凡間的一種吃食,叫糖葫蘆,你嘗嘗看喜不喜歡。”
等喻珏接過,溫渺便将桌子上吃得幹淨的盤子收拾好,拿出給他買的衣物放上去。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式,就都買了些,要是不合身或者有什麼問題,我再去買。”
說完,她就去庖屋洗碗了。
而喻珏拿着糖葫蘆串,坐在凳子上有些發怔。
這吃食隻有一份,是特意給他帶的?
他這樣想着,連一旁心心念念的衣裳都顧不得了。
第一次被人如此惦記,喻珏一時間竟生出些莫名的拘謹,睫羽輕顫,小心在尖上咬下第一口。
酥脆甜蜜的糖殼包裹着微酸的山楂,不同于李子的酸中帶甜,這種甜中帶酸的口感他适應得很好。
喻珏輕輕舔舐正在融化的糖衣,豔紅的舌尖卷起黏膩的糖水,一雙潋滟的眸子惬意地眯起。
糖葫蘆還蠻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