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星見月,時昶出事了……”她看着病床上的時昶,聲音哽咽,“他在安淮市一醫院,你能不能聯系他家裡人?”
聞一燃真想罵人,這倆人什麼時候又搞到一起了,“說清楚,他出什麼事了?”
星見月簡單說:“我遇到了點麻煩,他被我連累,傷得很嚴重,到現在都沒醒。”
半分鐘後,聞一燃問:“會死嗎?”
星見月淚眼朦胧地看向旁邊的護士。
護士湊近手機,說了句:“不會死的。”
“那就先瞞着他父母,我過去,”聞一燃已經打開電腦查機票了,他說,“星見月,你但凡還有點良心,就在醫院守着他,你要是跑了,我饒不了你。”
星見月跑不了。
她一身外傷,人還在高燒。
得知她醒了,傍晚,警察來找她做筆錄,昨晚的監控視頻拍到了她和時昶被撞進江裡的畫面,但摩托車上的人戴着頭盔,連是男是女都不好判斷,他們查到那輛摩托車是報廢的。
“我知道是誰,”星見月閉上眼睛。
警察擡起頭,“是誰?”
她說:“他叫錢文斌,曾經是昌宜中醫院的醫生,2016年年初,他們夫妻倆租住在我們家樓上,平時在外相敬如賓,但晚上經常吵架,三月份的時候,他們發生矛盾,錢文斌把他妻子推下樓摔成了植物人,當時我家的狗在天台,脖子上的記錄儀偶然拍到了,我和我媽出庭作證,最後錢文斌被判了十二年。”
十二年,他明明應該還在監獄裡。
“肯定是他來尋仇,”星見月說,“我媽的車禍,根本就不是意外。”
警察記錄好,合上筆記本,“謝謝你配合提供線索,這件事不排除他的可能,我們回去會認真調查,至于馮女士的車禍,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确實是個意外,肇事司機酒駕,馮女士超速,事故現場沒有人為痕迹,肇事司機的社會關系也很簡單,他兩個月内的活動軌迹我們都查過。你先休息,案子有進展了,我們再聯系你。”
星見月燒得頭暈腦脹,但還是起身送警察離開。
時昶也在發燒,她正準備進去,聞一燃打來電話,問她在哪個病房,她就在病房外等了一會兒。
聞一燃來得匆忙,什麼都沒帶。
安淮市在下雨,聞一燃下了出租車,淋着雨跑進醫院住院部,他走出電梯,找了一圈才看見星見月,她比他更狼狽,身上隻穿着單薄的病号服,腦門上貼着紗布,手背上紮着留置針,低着頭,跟個鹌鹑似的,和學生時代那個熱心大膽的俠女判若兩人。
“你來了,”星見月擡頭看向25歲的聞一燃,他成熟了好多,“他剛醒,醫生說……不太好,我還沒去看他,你先進去吧。”
聞一燃大步走近,“反正不管是死是活,你都得負責。”
“嗯,是我的責任,”她心裡當然清楚,時昶是被無辜連累的。
“我先看看他去,你也别在走廊裡站着了,祈禱如果有用的話,醫院的地闆早就被磕碎了,”聞一燃說話不太客氣,推門前,他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我來了不代表你可以走,我不是他爹,在安淮待不了多久,照顧他還是你的事。”
星見月點點頭。
聞一燃推開病房門,進去後就關得嚴絲合縫,不給她一點偷看的機會。
時昶在輸液,他燒到了39℃,頭痛乏力,人雖然醒了,但一點精神都沒有。
聞一燃掀開被子,看到時昶四肢完好就松了口氣,他搬了把椅子坐到病床邊。
“沒點眼力見,”時昶喉痛啞得厲害,“給我倒杯水。”
聞一燃冷笑,“渴死你活該,你不是逞能嗎?你不是英雄救美嗎?你别喝水了,也别吃東西,藥也都扔了吧,不把自己折騰慘點,豈不是白進一趟醫院。”
時昶沒力氣罵他。
病房裡還有兩個中年男人,聽着聞一燃陰陽怪氣的諷刺,都笑了。
時昶咳嗽一聲,身體哪哪都疼,“你以為我想在醫院躺着?”
聞一燃起身,禮貌地對旁邊的中年男人說,“叔,我倒杯水啊,一會兒我去給您接一壺。”
“喝嘛,”大叔給他拿了兩個一次性杯子。
聞一燃倒了一杯熱水,搖高床頭,又調整了一下枕頭,讓時昶靠得舒服點,“我看你心裡挺美的,你這一副短命樣,也難怪星見月哭得眼睛都腫了,你要是醒不過來,估計她也不想活了。”
時昶神色不變,“她跟我什麼關系?多久沒聯系了?”
聞一燃說:“她跟你毫無關系,高中畢業後就斷聯了,但你還是一見她就差點把命搭進去。”
時昶被煩得頭痛,無奈歎氣,“她喝得爛醉,站在橋邊搖搖晃晃,跟鬼似的,我壓根就沒看清是誰。”
“騙騙自己得了,”聞一燃可不傻,“我說呢,你從國外回來,直奔一個沒有待過的地方,之前我想不通這兒到底有誰在,現在明白了。”
時昶兩眼一閉,“滾吧你。”
聞一燃盯着他,過了會兒,他問:“真不是因為認出她才拉着她殉情的?”
病房裡味道不好聞,鼻息間全是藥味,時昶睜開眼睛,沒什麼情緒,他伸手拿杯子,水喝到嘴裡是苦的,他皺了下眉,“殉什麼情?我跟她有什麼情?那種情況下,無論是誰,都做不到袖手旁觀,本能而已。”
“你真高尚。”
“謝謝誇獎,趕緊走。”
聞一燃笑了,“你是嫌我礙眼,還是嫌我多事?我走了,你好打着救命之恩的幌子借機纏住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