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念覺得他有些逞強,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個急性子,卻偏偏挑戰這麼高難度的事情,他一個常年在外征戰的武将,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耐心坐上一個時辰。
雲初念再次尋問他:“将軍,休息休息喝點水,今日天熱,實在為難你了。”
慕秋淮連忙擺手:“不為難不為難,我沒事,你繼續。”
雲初念隻好尊重他的意思繼續作畫。
此時不遠處,被雲竹領着賞花的慕秋涼,視線早已落在了雲初念的身上。
他瞧着她專注地看着大哥畫畫的樣子,心中有了一些細微波動,一旁雲竹說的什麼他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他走着走着,一雙腳不聽使喚地往涼亭的方向拐了一下。
雲竹見他轉了彎,也隻好跟上他。
二人到了涼亭裡,認真畫畫的雲初念并沒有察覺,還是慕秋淮喊了一聲“二弟”她才停下筆轉過頭來。
雲初念望了一眼站在身後的慕秋涼,臉頰又不由地紅了,他不是去三院了嗎?怎麼又跑到前院裡來了?
此時雲初念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把慕秋淮的大形畫好,雖然還沒有開始畫細節,但隻是大形就把慕秋涼畫的惟妙惟肖,尤其是五官和形态,簡直畫的出神入化。
雲竹瞧着雲初念的畫,輕輕攏了一下秀眉,雲初念果然還是雲初念,她的畫确實是他們其他兄弟姐妹不能相比的。
雲初念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回過身,準備繼續畫慕秋淮。
“姐夫!”這時候,雲漓突然匆匆跑來,一邊往涼亭裡跑一邊道:“姐夫,你快跟我走。”
慕秋淮聞言蓦地站起了身,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目光已經迎上了跑來的雲漓。
雲初念見此,拿着筆的手不禁僵住,筆尖上蘸的黑色顔料滴在了她的衣裙上,染黑了一小片。
“姐夫,我大姐和大姐夫來了。”雲漓沖進涼亭,跑到慕秋淮跟前,微喘着氣道:“我大姐夫的小叔子是禮部侍郎,他聽說姐夫今個來雲府,便随着大姐和大姐夫一起過來了,時下正在大院裡等着你。”
禮部侍郎晉玉凡,南商晉家的小公子,雲漓大姐的小叔子,今年二十三歲,才華橫溢,功勳卓著,可以說是小輩官員中最傑出的一個。
慕秋淮聽聞過此人,也曾感歎過他的才華,沒想到他竟然與雲家有些親屬關系,他特意跑到雲家來見他,那他自然得見一下。
隻是初念的畫還沒有畫完。
“姐夫,愣什麼?快走呀!家裡人都等着你呢!”
雲漓完全不顧及旁人,也不與慕秋涼打招呼,更沒有看一眼雲初念,隻是催着慕秋淮。
慕秋淮看了一眼雲初念,此時她已經開始收拾顔料了。
“初念。”他走近雲初念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禮部侍郎都來了,我得過去一趟,我們改日……再畫。”
還畫?她可不想畫了。
雲初念“嗯”了一聲,道:“那你去吧!”
得到允許,慕秋淮甚至都沒再說第二句話就跟着雲漓離開了。
雲初念坐在凳子上,把用過的毛筆在水桶裡洗幹淨,然後掏出手絹沾了點清水,把滴在衣裙上的黑色顔料擦了擦。
這件粉色裙子她很喜歡,第一次見慕秋淮時是裁縫連夜趕出來的,可惜隻穿了兩次就弄髒了。
她擦了一會卻怎麼都擦不掉,皺着眉,氣憤地使勁揉搓着衣服,可是無論怎麼揉搓,上面的黑色顔料都搓不掉,無奈,她歎了口氣,甩手把手絹扔進了水桶裡。
“髒了就别要了,再買套新的。”這時候,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雲初念轉過頭來,看到了還未走的慕秋涼。
她微怔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又轉回頭來,繼續收拾畫具。
“顔料都擠出來了,别浪費,你幫我畫。”身後又響起了慕秋涼的聲音。
畫他?
雲初念站起身,忽然發現雲竹已經不見了,時下涼亭裡隻剩下她和慕秋涼。
慕秋涼望着她驚訝的神色,為她解開了疑惑:“我讓我的随從把雲竹叫走了,雲竹可能一時回不來,我坐得住,你畫我。”
雲初微皺了下眉,覺得有些不妥。
慕秋涼沒再争取她的意見,輕步走到椅子前坐下,整理了一下衣衫,道:“開始吧!”
開始吧?她還沒有答應。
雲初念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慕秋涼卻很執着地坐着不走,她不好駁他的面子,隻好又把畫筆掏了出來。
“可能需要一個多時辰。”雲初念換了一張新紙,提醒慕秋涼。
“嗯。”慕秋涼輕輕應了一聲,“一個時辰對我來說并不長。”
雲初念擡頭看他,他也正看向她,兩個人對視一眼,雲初念的臉頰又開始紅了。
雲初念緩了下神,對他道:“你往左邊挪一挪。”
慕秋涼很聽話的往左邊挪了挪:“這樣嗎?”
“不是,挪過了,再往右一點。”雲初念指點他。
“好,這樣嗎?”慕秋涼又問。
雲初念應了一聲,又說:“把頭擡起一點點,眼睛……眼睛往遠處看吧!”
慕秋涼這次沒聽她的話:“往遠處看眼睛不舒服,我這樣就行。”
這樣看着她就行。
雲初念:“……好,你再往右邊側一點身子,把垂在前面的頭發放到後面去。”
慕秋涼往左邊側了側身。
“不是。”雲初念糾正他,“往右邊側身。”
慕秋涼稍微動了一下,說:“我不太會。”
雲初念放下筆,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往右邊指引他,慕秋涼随着她的手動了動。
“這樣可以了。”雲初念滿意地點了下頭,又指了指他垂在身前的頭發。
慕秋涼沒動身,輕聲道:“怎麼做,你幫我。”
雲初念看着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作畫之人不能對模特有任何的雜念,于是她走近他一步,伸手撩起他的頭發,幫他放在了身後。
她往前傾身的那一刻,他的脊背不禁僵挺住,近距離的看着她,聞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突然有一種回到前世的錯覺。
記得那晚他洗漱回來,随意披了件侵衣,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走到她面前,她直挺挺地坐着,又驚又羞地望着他。
他坐下來,幫她把滿頭的金钗玉簪取下,又幫她把頭發一點點拆開,最後還塞給她一個家裡嬷嬷特意縫制的圓房前洗澡用的香包。
她握着香包問他:“這是什麼?”
他沒有回答,隻是催她快去洗漱,結果她洗完回來,整張臉都是通紅的。
她問他為何洗了澡身上依舊這麼熱,他假裝沒有聽到,走到桌前把蠟燭吹滅了。
而眼下,再近距離看着她,不知為何,那種感覺……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