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涼此話一出,涼亭内外均無聲響。
他的一雙眼睛極其好看,在看人時又比較傳情,他看着她,好似在等一個重要答案。他們才第一次見面,他就問出如此犀利的問題,況且他的大哥慕秋淮還在一旁坐着。
什麼江城,什麼風靈山,什麼殉情,這些,好像都在給這個問題做鋪墊。
她不知是他自己想問的,還是慕秋淮拜托他問的,問題雖然敏感了一些,但是她畢竟已與慕秋淮訂婚,所以,無論是誰提出這個問題,她都沒有必要躲避。
她去看一直沉默不語的慕秋淮,從他閃動的眼眸中能夠看出,他也在等一個答案,也很想知道她是否對這門婚事滿意。
她口中還有梨茶的清甜,張了張口,說起話來嗓音依舊清清脆脆:“二公子不必為你大哥擔心,我既然答應與他成婚,自然是對這門婚事非常滿意的,你大哥長相好性情好,能文能武,又是紹國有名的大将軍,我與他結親也甚是有緣,我相信你大哥以後也會是個好夫君。”
在老祖宗說要給她找個夫君那日起,她就知道,女子必經的婚嫁也要輪到她了,等着老祖宗給她選一個郎君,還不如自己先找個滿意的,雖然她現在對慕秋淮還沒有感情,但是他們卻是最合适的,況且,以後日久生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此刻她這樣回答,她想,慕秋淮應該放心了吧!慕秋涼也應該為他兄長放心了吧!
桌子上還飄着梨茶和糕點的清香,慕秋淮拿着扇子的手頓了好一會,一瞬間從臉頰紅到了耳根,他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誇,誇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張了張口想回應點什麼,但是又不知回應什麼才能表達此刻的心情。
他手忙腳亂地為雲初念續了杯梨茶,又貼心的幫她扇着扇子,瞧着她的臉蛋也是紅紅潤潤的,心頭的情愫更加濃了,他動了動身,忍不住往她邊上挪了挪,想挨她更近一些。
雲初念回答完就低下了頭,再擡起頭就看到慕秋涼已經握住了方才推到一旁的茶杯。
他掀眼去看她時,她也正看着他,他的瞳色深了些許,眉眼間流淌的霜色比之前更濃,他面容清癯絕俗,五官極其高貴而優越。
他把聲線壓的極地,看着她:“那我祝福哥哥和嫂嫂百年好合,永結同心,也恭喜大哥得到一位如此愛他的佳妻。”
他又開始叫她嫂嫂。
雲初念不了解慕秋涼,但是短暫的相處下來,她覺得他周身帶着極強的壓迫感,他和他大哥完全不一樣,他連道個祝福都說的如此冰冷。
但是慕秋淮了解自家弟弟,他覺得二弟能在此刻說出兩句祝福的話,十分難得。
他激動的拍了拍慕秋涼的肩膀,笑道:“多謝二弟,回到家哥哥請你喝兩杯。”
慕秋涼沒有做聲。
雲初念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略有尴尬的雲竹,說道:“先前我說要送慕将軍兩幅畫,但總是忘記,雲竹姐姐也來了,就讓雲竹姐姐與二公子說說話,我和慕将軍現在去書房一趟。”
既然慕秋淮叫其他姐妹過來是想讓慕秋涼看看有沒有鐘意的姑娘,那總得給雲竹和慕秋涼留些獨處的空間。
雲初念站起身,慕秋淮也跟着她起身,對慕秋涼道:“二弟,你和雲竹姑娘先聊着,我們一會再過來。”
他說完,幫雲初念提了一下裙擺,随着她出了涼亭,二人向院外走去,剛走到院門前就碰到了雲漓。
今日雲漓穿了一襲粉色桃花衣衫,頭上戴了一朵茉莉花。
她的茉莉花倒與雲初念頭上的栀子花有幾分相似了。
“雲漓妹妹。”雲初念叫了一聲。
“初念姐。”雲漓走上前甜甜應道。
雲漓今日看起來比往日沉穩了些,應該是被大夫人好生交代過了。
“姐夫好。”雲漓俯身給慕秋淮行了一禮。
慕秋淮沖她笑了笑。
“姐夫,我聽說二公子也來了。”雲漓擡頭看着慕秋淮,說起話來極其溫柔。
慕秋淮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回道:“二弟在涼亭裡,雲漓妹妹可以過去與他說說話。”
雲漓往涼亭裡望了一眼,問道:“姐夫要走嗎?怎麼不留下來一起玩?”
慕秋淮回道:“我與初念有事,你們先去玩,我們一會回來。”
雲漓還想說什麼,慕秋淮抓起雲初念的胳膊出了院子。
能看出來慕秋淮特别想有一個與雲初念獨處的機會。
二人出了南院,雲初念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問慕秋淮:“慕将軍喜歡什麼樣的畫?”
慕秋淮回道:“隻要是你畫的,什麼樣的我都喜歡。”
雲初念點點頭,沒再多問。
二人到了雲初念的書房,慕秋淮一踏進房間就愣住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書房,比尋常書房足足大了好幾倍。
書房中陳設了多個書架和畫架,牆壁上也挂滿了各種各樣的精美畫作。
書房中央擺着一張偌大的桌上,桌子上面還鋪着一張沒有畫完的花鳥圖。
慕秋淮自認為自己是個讀過書的人,但是時下卻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胸無點墨的粗人。
雲初念領着他走到一處畫架前,從一排排畫軸中随手抽出一個,展開給他看,輕聲道:“這是我十四歲時去陵南畫的,陵南有個古鎮,那裡的風景甚好,傳說那裡有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我當時坐在湖邊畫畫,碰巧下起了雨,柳樹正抽着新芽,風吹來,細雨如絲拂過,透出一種凄美景色,我當時心情也随之低落,畫出來的這幅畫就透着一絲傷感。”
雲初念說起畫作極其認真,聲音也很輕柔。
慕秋淮安靜地聽着,經過她描述,這幅畫看起來确實透着點傷感。
雲初念又從畫架上抽出一幅畫,展開以後是一幅少女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