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劉鐵三除了幫喬安打出刀器,也應承過,找到寶丫後,隻要喬安開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本是普通的打鐵匠,能力有限,自以為能幫上忙的,再如何,至少跟作奸犯科扯不上關系。
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麼快。
喬安話是沒說全,畢竟接下來所做之事牽連甚廣,稍有不慎,走漏了風聲,恐将自己和身邊人陷于萬劫不複之地。
隻提及需要劉鐵三隐姓埋名,與閨女分離。
劉鐵三沉默了,還未下定決心拒絕時,聽到重金二字,便猶豫起來。
這正好戳中了他的要穴。
周老二被打斷了腿,歸根到底是因為自家閨女,以前兩人家貧,連維持生計都艱難,如今回了安縣,劉鐵三也把人帶到醫館診治,好幾個大夫看了都搖頭歎氣,唯有回春堂的宋大夫,給了點希望。
難就難在,藥物昂貴,一兩天還好,長久以往家底耗不住。
見閨女女婿失望的面孔,劉鐵三心裡哪能好受。
喬安走後,劉鐵三便把自己困在屋裡一天一夜,這可把寶丫吓壞了,所以再次見到喬安時,寶丫恨不得把人趕走。
距離劉鐵三前往望山村,已過去好些天,他日日都在盼着喬安上門。
等真的見了人,劉鐵□□倒不知該如何開口。
連喝了幾杯水。
劉鐵三不自然地用手摸了下鼻頭,說:“喬姑娘,您讓我做事,總得提前告知一些消息吧,不然我心裡不踏實。”
盯着劉鐵三片刻,喬安回應:“暫時無可奉告。”
用得着自己,又會牽連親族。
難不成是?
劉鐵三一下子就聯想到武器,拿着杯子的手抖了抖,灑出了水。
随後低頭裝作不在意又喝上一口。
壓住心裡的慌亂。
閨女曾提及喬安一夥人突然失蹤了大半,過了幾天回來,個個滿身煞氣,現在劉鐵三越想越不對勁,或許自己已經半隻腳踩進謀反的邊緣。
擡起頭,見喬安面上波瀾不驚,劉鐵三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就在劉鐵三懊惱之時,喬安提出如何避人耳目,制造意外失蹤的迹象。
事因中元朝對工匠的管轄十分嚴密,尤其是涉及武器鹽利等領域,非天災人禍,不得輕易流動。
若是劉鐵三無緣無故離開,官府必定會派人追查,一個不好,可能查出喬安委托制造兵器的事。
“你說的法子應該沒問題,隻是我還想緩緩,一旦進山,就很難再見到寶丫了,那丫頭也不曉得能不能接受。”
劉鐵三苦着臉,從始至終,他惦記的一直是閨女。
喬安:“我能理解,但是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時間越久越容易生變數,我希望年後能收到你的回音。”
起身告辭後,喬安腳步一頓,躲在了劉家對面的小巷子裡。
耳邊時不時傳來嘈雜聲,像是有小孩玩得渾身髒污,一進門就被親娘喊打大罵,結果那孩子跟猴兒似的,從自己身邊逃竄而過,直接跑沒影了。
愣了下神,喬安回過頭時,隻看到劉鐵三的背影,她眉頭緊鎖,一邊尾随一邊思量如何應對。
想得太入迷。
連撞上了閑逛的街溜子,也隻道了聲抱歉,便匆匆離去,誰知被人伸手攔住去路,喬安立馬左顧右盼,果不其然,人跟丢了。
這時,街溜子見喬安沉默不語,以為她好欺負,就故作玄虛,“姑娘,咱倆好像見過,要不到附近茶樓坐坐回憶一下。”
看着礙眼的家夥,喬安蠢蠢欲動,還沒動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調戲姑娘家,小莫子你是活膩了嗎?”
于飛腰間别着大刀,怒氣沖沖揪起街溜子的衣領,選誰不好,偏偏攔住喬姑娘。
趁着兩人來回耍招,一時半會也出不了結果,喬安一聲不吭走開,有目的朝着一個方向出發,如今劉鐵三要去的地方無非就一處。
隻盼他别做那背後捅刀之人。
寬敞的石闆路盡頭,矗立着威嚴古樸的建築,大門上方牌匾刻着“衙門”二字,厚重的紅木大門此時仍緊閉。
喬安盯着門前的身影,面無表情,直到那人轉身離開時,眸裡才泛起絲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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