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聒噪的蟬鳴聲隐沒在一年初秋,落黃的葉簌簌,天空高遠澄淨,一碧如洗。
經過一個夏天的努力學習,大半書籍的内容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喬喻殊變得開朗許多,主動提出幫助葉永華看店,憑借着嗅覺也熟識了不少藥材。
現在他更多時間坐在大堂裡,幫忙招攬客人,介紹藥材的功效。不過文山藥坊的位置處的偏僻,大多時候都是無人光顧的。
前來買藥治病的人多是些聲音嘶啞的老人,師傅就正襟危坐,兩指輕撫腕脈。喬喻殊則負責照看病人,端水,揀藥,熬湯等等。
日複一日,時間也拉到了初秋。
紀凇來的時間不固定,在他孜孜不倦地教誨下,無數文字都在喬喻殊腦海中有了模樣。
不過距今已經三四天了,他還沒聽到紀凇來的動靜。
估計是有什麼别的事情,太忙了吧。喬喻殊撐着臉倚在桌上,眼睑低下。師傅也一大早出門去了,偌大的藥房中就留下了他一人。
許是入秋的緣故,藥房裡的冷氣愈重,似霜覆蓋在了全身。喬喻殊拱起身縮成一團,雙手搓了搓僵了的胳膊,好來存儲些熱氣供暖。
一陣徐徐涼風吹過,院外的樹葉嘩嘩作響,大堂門外腳步不一響起,聽着像幾個人發出來的。
果不其然,葉永華領着一個熟悉的人進入大堂。
“嗨。”聽着熟悉的聲音,喬喻殊擡起頭,思索了一下問:“方闵?”
“你還記得我呀!”方闵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最近聽說你學了好多字,特地來看看你。”
喬喻殊受寵若驚,向方闵道了謝,禮貌詢問:“要不要喝點水?”
方闵爽快答應,“謝謝啊,我要溫水!”
喬喻殊從一側櫃裡取出一次性紙杯,舉起熱水壺将茶水傾倒在水杯中,端起杯子遞在他手中。
水溫殘有餘溫,過渡到方闵手心中,他呷了一口,秋的寒氣就被盡數驅淨。他笑着說:“葉老闆的藥房養人,喝口水都能驅寒保暖。”
葉永華也沒計較小輩的胡言,和顔悅色的注視喬喻殊的眼睛說:“喻殊,我聽說你要去城裡辦事?說是完成母親的遺囑吧。”
喬喻殊點點頭,眨着雙烏黑瞳仁靜靜的聽。
方闵插科打诨道:“小老頭古闆直白,一點都不懂得旁敲側擊,真是的,我和喬喻殊還沒來得及好好叙舊呢。”
葉永華聽了這話,又被氣的吹胡子瞪眼,他用眼神警告了方闵一次,轉而繼續詢問。
喬喻殊颔首,斂聲回答:“對,母親曾囑咐我将東西給一個人。”
葉永華聽後點點頭,說:“喻殊,你在我這待了不少時日,懂得也很多了。在我的藥房中,你的幫助是必不可少的,也幫我這個老頭子省去了很多麻煩,你是個好孩子。”他頓了頓聲,笑容可掬:“所以,我打算給你放幾個月假,去城裡完成你母親的托付。”
喬喻殊聞言,呆愣了許久道:“師傅……”口中念完這兩個字後就發不出聲了,他斂下眼睑恭敬答謝。
葉永華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慈愛的說:“别那麼客氣,完成後别忘了再回來,你這個幫手我還真離不開哩。”
喬喻殊很用力點頭,眼眶裡卻似蓄了淚,生生被他憋了回去,他抿唇不再做聲。
一旁的方闵抱着椅背坐在椅子上打哈欠,瞅見這副師徒情深的離别場面,略顯無語的懶懶開口:“葉老闆,就離開一段時間而已,搞那麼煽情幹什麼?”
葉永華平複了下心情回複:“方闵,照我看,今天我非替你師傅教訓你不可!”說着手邊摸了個算盤,噼裡啪啦算珠聲清脆。
方闵一驚,直言不諱:“這手算盤打得好!”
“我看你就是欠揍!”
喬喻殊聽到他們互怼的笑語忍俊不禁,先前的離别傷感蕩然無存。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方形硬物,回憶起母親的神情,眉目舒展開來。方闵停止了胡鬧,臉上的笑容淺淡,他叫住喬喻殊。
“喬喻殊,準備些東西收拾好,明天一早我們就送你去火車站。”
喬喻殊颔首,輕聲道:“謝謝。”
葉永華單獨叫上喬喻殊,留方闵一人待在大堂内,方闵則無所謂,懶懶散散的癱在椅子上。
也不知樓上二人在說些什麼,方闵晃了晃椅子。瞳孔忽然收縮,視線間倒映出漆白的身形,隐隐地,暗處多了雙眼在凝視他。
他想起葉永華路上說的藥房怪異,原來是這樣的怪異。他摩挲着下颚,細不可微的笑了。
那兩抹身影格外熟悉,也不知葉老闆看到會是什麼神情。
大堂内的冷氣厚濕,絕不可能是兩隻低等級的鬼搞的。這股噬骨寒氣來自一隻高等級的鬼身上,而這股冷氣也萦繞在他熟悉的人喬喻殊身上。
他眸色暗沉,喬喻殊怎麼會和鬼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