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臣喜歡的是逍遙這個人,又不是她的家世!何況咱們卓家還需要找什麼家世好、門楣高的?難道兒臣還需要倚靠妻族勢力不成?”
内侍官一臉愁容,沈望塵停住腳步對内侍官說:“不忙,讓宥川表弟與淑舅母先說完話,我再去謝恩。”
内侍官感激地說:“多謝郡王!”
淑妃氣得聲音都沒了往日的柔美,“你是要氣死本宮嗎?正因咱們卓家家大業大,又唯你一人繼承,才需找個聰慧淑慎的當家主母!”
雲王叫嚷道:“逍遙就很聰慧啊!母妃不是很喜歡逍遙為兒臣著的書嗎?這次在北郊行宮,也是她沉穩機敏,讓河岸上的人都上了船,衆人才逃過一劫!若能得如此女子幫兒臣打理卓家,母妃自是能安心的!”
淑妃氣道:“你非要跟本宮對着幹是不是?姚姑娘哪裡不好?丞相千金,容貌明豔婉麗,性格聰慧又大氣,若非她把心思撲到了你身上,你以為姚相能舍得把她許給你嗎?”
雲王語氣别扭起來:“姚菁菁也沒什麼不好,就是刁蠻些、脾氣臭些、喜歡擡杠。可是,可是兒臣還是想要逍遙啊!”
淑妃氣得一拍桌子,“本宮不管你想要誰,本宮定是要姚菁菁的!除非你能說服姚菁菁和逍遙都嫁給你,本宮就準了你!”
雲王語氣一緩:“母妃說的是真的?若兒臣能讓姚菁菁和逍遙同意嫁給兒臣,母妃就準了?”
淑妃氣惱道:“本宮警告你,你若說不成,反而惹怒了姚菁菁和姚丞相,仔細本宮扒了你的皮!”
裡面吵嚷聲音漸歇,内侍官連忙禀報:“娘娘,塵毅郡王前來謝恩。”
淑妃緩口氣,整理了下表情,柔和地說:“快請郡王進來。”
沈望塵進屋行禮,雲王樂滋滋地跟他打招呼,“表兄你來啦!我都聽說了,恭喜恭喜啊!願表兄日後可大展宏圖!”
淑妃也道:“望塵真是出息了。平日看你吊兒郎當的,想不到遇事竟有如此果敢勇毅的一面,你母親想來也會十分為你高興的。”
沈望塵臉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淑舅母謬贊了。多虧望塵平日與宥川交往較多,有幸習得了他的一點霸氣,才能在關鍵時刻沒被吓破了膽。”
沒有母親不喜歡兒子被誇,何況還誇得如此有水平。淑妃笑得開懷,賜下幾件東西,囑咐道:“望塵,你舅父看重你,莫要愧對舅父對你的栽培,好生報效朝廷啊!”
沈望塵行禮謝恩。
王宥川與沈望塵一起離開,内侍官又匆匆來喊,說淑妃娘娘還有幾句話要叮囑沈望塵,王宥川就先走了。
不出沈望塵所料,淑妃是讓他勸王宥川歇了對逍遙的心思。
淑妃苦口婆心地說:“他如今一門心思想将姚菁菁和逍遙一起娶了,這怎麼可能啊?姚相本就不願意姚姑娘與川兒在一起,若得知川兒想要姚姑娘嫁進雲王府,怕要氣壞了!望塵啊,你平日與川兒合得來,你的話想來他能聽進去幾分的,你幫舅母好好勸一勸他吧!”
沈望塵點頭答應:“舅母放心,我定會好好勸阻的。而且據我觀察,那位逍遙姑娘性子清冷,對宥川似乎并無心思。”
淑妃根本不信:“望塵,你終究還未成家,不知這樣的市井女子最是會籠絡人心的。我瞧着連菁菁都被她哄得高高興興的,想來是個極有手腕的人。我隻怕菁菁和川兒被她哄得暈頭轉向,一時糊塗就答應了,可姚相是絕不可能同意的啊!”
沈望塵不喜歡别人這樣揣測錢淺,意味深長地說:“請舅母安心。就算是為了舅母您的身子着想,我也絕不會讓宥川與她在一起的。”
淑妃得了保證很是高興,“從前舅母還真是沒發現,你是個這麼替人着想、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就憑你對舅母和川兒這份心,日後舅母也會好好疼你的。”
沈望塵再次謝恩走出淑妃的宮殿,卻又被一名神色詭異的内侍官帶去了禦花園的角落。
昌王等在那裡,見到沈望塵有些氣悶地說:“本王這位皇妹可真是了不得。本王廢了這麼大勁想把你安插進禁軍裡,卻被她四兩撥千斤,高高封了個郡王虛銜,用一個輕車都尉的虛職就給打發了。”
沈望塵一臉失落:“舅舅對我終究還是不夠信任,不想讓我手握兵權。”
昌王寬慰道:“别急。虛職也是武将官職,何況還有郡王頭銜在。待回頭尋到機會,自是能更方便地将你送入軍中了。”
沈望塵滿臉感激地行禮:“望塵多謝表兄栽培!”
昌王又叮囑道:“你近來行事低調些,給大臣們留個好印象,方便日後行事。你我二人先減少往來,别被人注意到了,有事我自會派人去通知你。”
沈望塵恭謹道:“是,一切聽從表兄安排。”
昌王看看四下無人,迅速離開。
沈望塵這才站直身體,收起了謙遜的模樣,眼中滿是輕蔑和冷嘲。
*
晚上,夏錦時等人回來,錢淺将四個桃子洗好端上來。
她不喜過生辰,所以大家也都習慣了,一切與平日别無二緻,隻是多了兩個菜。
夏錦時伸手拿了個桃子,“嚯,這桃兒的個頭兒可真不小啊!怎麼沒多買點兒?就數着咱人頭兒買啊!”
錢淺聞言愣了好幾秒,應該是湊巧吧,他買了五個,拿走了一個而已。
夏錦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什麼呢?”
錢淺回過神:“就選出這幾個最大最好的。你若喜歡,明日我再多買些。”
衆人坐下吃飯,錢淺又想起宋十安的話,問夏錦時:“你見過裕王嗎?他最近有去咱們鋪子嗎?”
夏錦時道:“沒見來過啊!”
錢淺有些不解,宋十安是不是看錯了?還是沒話找話客套呢?
夏錦時又打開了話匣子,“說起這個裕王啊,爹不疼、娘不愛,是這幾個皇子皇女裡最不顯眼的。”
衆人在夏錦時的口中得知,這個裕王是個邊緣人。
他母親名叫白萍,原是皇後的侍女,自幼生得明豔嬌媚。因不甘屈于人下,趁皇帝醉酒宿在皇後宮裡、而皇後去照看生病的孩子時,爬上了皇帝的床。
那時皇帝一後三妃,白萍又生得貌美,皇帝以為是自己醉酒強要的,便封了個宜妃算是補償。宜妃最初也受過一陣寵愛,然後就有了裕王。但很快,她的勢利和淺俗顯現出來,與世家精心培養的另外皇後、三妃相比,實在令皇帝心生輕視,便将其晾在了一邊。
滿皇宮的人都知道,裕王自幼就會用盡各種方式把皇帝騙到宜妃宮裡去,後來才得知是宜妃逼他的。若他沒能把皇帝帶去,宜妃便會狠狠地打他、不給他飯吃。
六歲時,宜妃虐待裕王的事被人報給了皇帝,皇帝一氣之下廢了她的妃位,将其趕出皇宮。
當時賢妃又育下七皇女,滿宮上下都在為此慶賀,沒人關注他。宜妃想辦法叫人給宮裡送去信,要求年幼的裕王用盡一切辦法,幫她求得皇帝原諒,恢複她的妃位。
裕王真的去做了,結果當然是沒能如願。
裕王性格陰郁、不愛理人,還總是用盡各種方法去求皇帝饒恕他那德行堪憂的母親,所以其他皇子皇女們都十分厭惡他,連宮中内侍和嬷嬷都不願意管這個怪異的皇子。
夏錦時說,裕王那孩子十分賤得慌,白萍那樣對她,他還常常跑出宮去看白萍,給她帶去自己的月錢和賞賜。即便如此,也依舊得不到什麼好臉色,總是滿身傷痕的回宮。
十六歲及冠後,皇帝給他賜了府邸,但嚴禁他接白萍一起同住。
可那白萍不是個省油的燈,三天兩頭叫裕王去看她。裕王若沒去,白萍就各種折騰、要死要活的;裕王若去了,白萍就照死了折騰他。
錢淺歎口氣:“攤上這樣的娘,這個裕王還真是倒黴。被親生母親虐待長大,難怪性情陰郁,這心裡不扭曲都是好的。”
錢綿綿許是想到自己幼時遭受虐待,十分心疼地說:“他真可憐呀!若他也能遇到像姐姐一樣的人就好了。”
夏錦時笑道:“裕王再可憐也是皇子。隻要能狠下心不去管他那個瘋母,一輩子什麼都不用幹,也有人伺候、衣食無憂,哪輪得着你們心疼?”
錢綿綿噘嘴:“可是我甯願自己做工賺錢養活家裡,也希望有姐姐啊!”
夏錦時嗤笑道:“等你姐姐成婚了,滿心滿眼就都是你姐夫了,哪裡還顧得上你?”
錢綿綿生氣了,噘起嘴說:“姐姐才不會呢!等姐姐成婚,我就跟姐姐住正屋,讓姐夫住東廂去。”
夏錦時哈哈大笑,逗她問:“那等你再成婚呢?”
錢綿綿毫不猶豫、天真無邪地說:“也住東廂去呀!有兩間屋能睡人呢!”
夏錦時笑壞了,舉止誇張地指着錢淺說:“孩子眼瞅着就要及笄了,你瞅瞅被你教成了什麼樣?!”
“你說我姐姐不好,我今天都不要理你了!哼!”錢綿綿氣得站起身,扭頭轉身跑回屋了。
錢淺揉揉額角,有點發愁地對夏錦時說:“要不接下來由你教?”
夏錦時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可别!我都不知道我會把孩子教成什麼德行!”
三人笑了一陣,陳亦庭開始收拾桌子,錢淺把碗疊摞起來,突然想起來問了一句:“那裕王叫什麼來着?”
夏錦時道:“王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