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将近。
接近立春,天氣尚未到回暖的時候,不過天氣可不是百姓們共慶新春的阻礙。天若是寒,多穿三兩件衣裳便是,可這年關,總要熱熱鬧鬧地給他過了。
京城當中,家家戶戶都挂上了紅燈籠,就連街坊兩邊栽種的樹,也有官府提前挂上了燈籠。說是提前,總不能讓官府人員歲除當日也在街道上忙活吧。
如今年關近了,外城當中攤販也少了些許。畢竟到了這等時候,擺攤的确會有更好的收成這不假,但做這種小本生意就算多賺些也不過三瓜倆棗的。但凡身家不至于要勒緊褲腰帶過活,那不如趁早回家陪陪老婆孩子。還有些攤販,本就不是京城人,隻是來此碰碰機會讨生活的,臨近年關,早早地就回老家過年去了。
蘇璃就是在這樣的時間裡選擇了出門在城中逛逛。
你以為她會遇見什麼特殊的事或者特殊的人從而開啟新的故事?
不不不,筆者豈是那種幹淨利落之輩?雷厲風行是癡心妄想,拖拖拉拉才是常态操作。她這一行,其實什麼故事也沒發生,隻是單純地在京城的内外城都轉了一圈,逛逛而已。
不得不說,藍晶這座都城還是合格的。雖說内城多官家外城多大家,但尋常百姓家還是不在少數。整體來看,京城百姓還是安居樂業,一派欣欣向榮之景。尤其這近年關之時,人聲鼎沸,更見其喧嘩與熱鬧,所謂盛世繁華火樹銀花,不外如是。
若是場面開始影響了尋常人的生活軌迹,這些憤青們就該提筆針砭時弊、以項上人頭做擔保來獻言進策,而不是處在沒啥事幹的狀态,天天琢磨誰家姑娘漂亮誰家公子好看順便編纂什麼藍晶十大美人、藍晶十大美男子之類歪七八糟的東西。
果然,國家危難之際,文人們便以筆作劍征讨山河,縱容身子瘦弱亦是氣勢如虹;而國家晏平之時,文人們便用筆來描繪大好山河,譜一山清水秀美人嬌的曲調。
蘇璃感慨着,在燈火通明的夜裡回返了蘇家。
今日歲除。
上午,大伯蘇天凡與一衆官員同聖上一齊去祭神。到了午間,便是皇家的宴會,蘇璃也随蘇老爺子以及蘇霖弦,一同入宮參加這年關之宴。
至于蘇璃老爹?從商之人,在官場上可不怎麼受待見。若非蘇老爺子當年也是抗擊西北草原狼的名将,恐怕他來參會都有些勉強,畢竟大房蘇天凡的官職品級不高,還是閑職,帶予蘇家的榮譽尚不及蘇老爺子這老将軍之名。
當然,其實按理來說,蘇璃一介女流入場也是不合适的。尤其是她已及笄,将要嫁人的年紀,抛頭露面的的确不太合禮法。
不過蘇家何曾在意這些事?若是在意,倒也不會把蘇寒和蘇璃這一對姑侄慣成這般模樣。蘇寒倒也還不算什麼,隻是尚且不願嫁人,蘇璃這位才是真的随心所欲的主兒。所幸及笄之後倒也真的穩重了許多,不再那般“名滿京城”——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總之,四人安穩地入了宮中大殿的席位,聽着典雅高貴的樂曲,看着溫意柔美的旋舞,品着來自聖地的名茶與皇家特供的吃食,倒還真的好不惬意。
殿中,蘇璃也安穩坐着,沒有試圖去尋靈夢公主說說話,那對她的影響還是不太好。于是她便安坐在場中,小幅度轉起了脖頸,看着四周。
——她是在試圖分辨這些生面孔是哪家的人。
在京城安安穩穩待了幾個月,也認識了不少人,不過尚有不少人是名字與面貌還無法對号入座的。她現在就是四處看看,想把這些人給對号入座了,萬一哪天人家跟她打招呼,她沒法回應,那可就尴尬大了。
但在外人看來,她這舉動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過了這麼些時日,她尚不及肩的短發自然也長了不少,如今已經能绾些簡單的發髻簪上簪子。而經過長久的修行,她已經能很好地斂住練劍所來的眼中機鋒。故而,在言兒替她悉心打理過後,她便又從那飒沓的劍客,重新回到了大家小姐的模樣。
她沒有一直保留短發的念想,當時心境如此,便如此做了。回到藍晶沉澱了這般之久,她的心境自然是另一番模樣,便又重新蓄起了長發。
或許,有些事,也的确該重新開始。
所以,在外人看來,蘇大小姐如今已經變了性子,變得溫婉柔和,連對曾經總是針鋒相對的花璇郡主如今也彬彬有禮了起來。而今在這宴會上,又頗具閨秀氣質地小幅度偏首,微笑看着衆賓客,莫不是真的春心萌動,想物色良人結伴?
嚯,前些日子被蘇老爺子婉拒過的媒人們,如今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蘇璃自然不清楚這宴上其他老的少的腦瓜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她隻是專注于自己的事情,眉眼安靜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