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散發着的古老洪荒氣息,深深地震懾着她,那是怎樣的偉力啊!那是無法形容的美,是究極絢爛的花,是世界盡頭的終極!而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感,讓她愈發不安起來,仿佛有一種直面這世間主宰的渺小與無力感。但剛剛他說過的話,仿佛還在耳畔萦繞,強行壓下心中的悸動,她收斂心神,注意力放在了和她面對面的惡魔身上。
至美的紫金色光罩漸漸收攏,當即将完全籠罩住兩人時,青年向她靠近了許多,她下意識地就産生了退卻的意思。但他輕輕抓住了她的手,輕聲說道:“沒事,别動,就一會兒。”
光罩終是緩緩合成了一體,在閉合的一刹那,他靠近了她耳邊,之後嘴唇快速翕動着,就這麼極其短暫的瞬間,短到她雖然聽見了全部内容但還沒有理解他說了什麼時,他就離開了,或者說,悶哼了一聲便向後倒了下去。而外面的紫金色光罩,就在他倒下的同時,崩碎了。
輕輕吐出一口悶氣,那個紫金色的符文,着實令她倍感壓抑,現在光罩和符文都散去了,倒是感覺輕松了許多。雖然那個紫金色的光罩真的是很好看,好看到完全無法用語言來描述,那個仿佛是天地間至美的,用任何文字來描述都顯得蒼白無力的事物,但是它的氣息真的很恐怖,震懾得她完全不敢也無法動彈。
品析完他剛才說的話,她眼中閃着欣喜異常的光芒,驚聲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不過,這一次,卻沒有人回答,她有些訝異地看着地上的人,軟軟地,似乎沒有一絲生氣,眼角,唇邊,皆是流出紫金色的血液,看起來甚是妖異恐怖。
她捂住了小嘴,眼中盡是不可置信,雖然剛剛看起來她對他很不客氣他也沒有生氣,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不過,這個變化成他的模樣的,真的是個惡魔,實力遠超聖域的惡魔!而現在,這個諾德爾撒最後的惡魔,躺在這裡,悄無聲息。
她現在相信了,契約是真的受天道保護的,他告訴了自己一些不該說出口的契約内容,遭了天道反噬,現在卻躺在這裡,不省人事。
不省人事?不知,死活?
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一個自己一直知道但又假裝不知道的問題,惡魔蘭爾索斯之前對自己任性的容忍,是為什麼?不管怎樣,他都是一個惡魔,一個冷血無情、橫行于洪荒年代的惡魔,怎麼會對她這樣一個曾經隸屬于奴隸的人類百般容忍?這究竟是為什麼?
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人,她心中仿佛有着無數的迷雲,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到底為什麼要冒着受天道反噬的危險,告訴自己他的消息?
不知不覺間,嬌媚的臉上,再次布滿了淚水,但這一次,居然是為了一個惡魔而落淚。
夕陽微傾,天邊的火燒雲依舊絢麗無比,溫暖的橘紅色雲朵靜靜懸浮其上,美麗萬分。此時的太陽褪去了炙熱的外衣,不再耀眼,不再毒辣,隻餘熾熱燃盡之後溫暖的餘燼。青黛色的天穹,越接近太陽,顔色便越暖。但無論夕陽再怎麼美好,也會有落幕之時,就像,現在。
“咳咳,喂,小妞,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麼哭?我剛剛說了,我很讨厭看女人哭啊,所以,小妞,别哭了好嗎?”
惡魔的聲音突然在寂靜中響起,還是那流氓般的語氣,不過她聽得出來,他的聲音,中氣不足,還有些喑啞,顯然虛弱了許多。
輕輕咳了兩聲,惡魔坐了起來,不過這個簡單的動作,他做得卻有些艱難。鼻子微微一酸,她還是忍住了再度落淚的沖動,有些慌忙地抹淨了嬌顔上緩緩滾動的淚水,她的聲音也帶了幾分顫抖:“死了就死了吧,還活過來幹什麼!而且,我才沒有哭,隻是,隻是……隻是你這惡魔 島風沙太大,我被迷了眼睛而已!”
惡魔輕輕笑了兩聲,也不拆穿她這白爛拙劣又假得要死的借口。
她沉默了半晌,才輕聲問道:“你怎麼樣?”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
“還好吧,丢了視覺,不過影響不大。我是惡魔嘛,感知完全可以覆蓋整個惡魔 島,眼睛其實也沒什麼大用。”
“……還有呢?”
“受了點傷啦,實力也稍微掉了一點兒,天道的懲罰真的就這些了。”
“多重的傷?實力又掉了多少?”
“喂喂,小妞,沒必要問得這麼詳盡吧?”
“如果你實力掉得夠多,傷又很重,我就該考慮要不要為民除害了。”
“……”
她看着一臉驚愕的惡魔,不免有些莞爾,但看見他閉着的雙眸,又不禁沉默了下來。他受到的懲罰應該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吧。在對話的過程中,他已經咳嗽了幾次了,每次用手擋的時候,她都能看見那一抹紫金的亮麗色彩。連咳血都掩飾不了,那他的傷,該是有多重?
平生難得地,她心中浮起來幾抹歉疚之情,但這種念頭很快就被她給壓了下去,并對自己說着,這是惡魔咎由自取,怪不得自己的,自己又沒有求他說,他自己要說的,關自己什麼事!但是,她心底知道,這理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終究是受了他的情,怎麼能翻臉無情?
“沒事的,安啦!現在我居然淪落到一個小妞來同情我了,真是失敗啊……”惡魔似乎感受到了她異樣的目光,無奈說道,“沒什麼事啦,視覺過一段時間會恢複的,受的傷也會好的,實力也可以重新修煉回來,沒什麼大問題的啦。”
“一段時間,是多久?”她心想着,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了他的聲音:“也沒多久,千八百年吧,反正我活了這麼久,也不在乎這麼點時間。小妞,你也過了長生階了,雖然你現在可能覺得很久,但你遲早會覺得這麼些時間真不算什麼的。”
她驚訝地看着惡魔,自己還沒說啊!還有之前也有一次,自己還沒說話,他就似乎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難道……
隻見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弧度,不過,被血液染成紫金色的嘴角,多出一抹弧度看起來真的有些怪怪的。
“沒錯沒錯,别想了,就是讀心,惡魔一族的一種簡單小法術。不過說真的,其實我很少用,窺探别人的想法有時候也不見得有多好。而且什麼叫怪怪的,紫金色的血液,多拉風,羨慕我吧,小妞?”他的聲音雖然有幾分無力,但語氣依然輕松至極。
她聽聞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瞬間的風情,着實華絕天下。
“小妞,白眼挺好看的诶!”他吹了一口口哨,神情輕佻地說道。
她沒有理會這一句調笑,依然保持着緘默。
“小妞,離開的時候記得拿好斷情,神劍有靈……”
轟隆——
雷聲驟響,打斷了他的話語,她有些疑惑地擡首望天,原本青黛色與橘黃相互暈染滲透的天空,不知何時已是陰雲密布,隆隆的雷聲炸響,帶着恍若滅世的恐怖氣息,盤踞于天穹之上。
天地肅殺,風陡然狂暴凜冽了起來,吹得衣裙也獵獵作響。她神色凝重,那般天地之威着實可怖,即使自己在玄氣充盈之時,在此之下也必然灰飛煙滅。那陰雲中孕育的毀滅性打擊,是針對于他的嗎?
“隻是打個擦邊球,要不要這麼誇張啊,這是真的想劈死我啊……”話雖如此,但他依然神态自若,仿佛是因為他看不見那劇烈波動而信心滿滿似的。倏而,他突然朝天大喊了一聲:“喂喂,在嗎?你再不幫忙,我和這小妞可就都要翹辮子了。你和夏清潭那個小混蛋還有盟約,你也不想看着我死對吧?”
除了風雷之聲,一片寂靜……
但她心中仿佛又掀起了驚濤駭浪,夏清潭,神谕軍師夏清潭!九千多年前在第二紀元元年,即消失十年之後的第一年他橫空出世,和疆土開拓的先驅者阿爾蘭·薩基塔琉斯一起,締造了征伐之戰的不敗神話!而夏清潭,以鬼算著稱,對戰事的預測從未有過任何失誤,是勝利與曙光的代名詞,故冠以稱号“神谕軍師”。
可是夏清潭,為什麼會和這個惡魔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不管她心中如何怒海狂濤,外面的肅殺氣氛從未有過變更。
“喂,我還有用的好嗎?兩百多年後……”
轟——
在他還未說完之時,空中本還在醞釀着的劫雷,卻是迫不及待地撲了下來,似乎對他的嘴臉完全看不下去了。
提前爆發的劫雷依是聲勢滔天,毀滅性的雷光傾瀉而下,以勢不可擋之淩厲,疾速轟然下落。這一方天地仿佛都靜止了,被紫色的雷光粗暴地割裂成兩半,天幕陰沉,紫雷閃耀!
可就當這雷光降臨在惡魔 島上空三百丈之地時,它就再也無法前進分毫了,像是遇到了什麼極大的阻礙。一陣雷光激蕩,紫色的電弧如精靈般輕快地跳動,散發着如淵如獄的氣息,激起向下壓的狂風。
她有些慌張地壓住因這狂風飄飛而起的裙角,不着痕迹地瞟了他一眼。他自始至終都是坐着,面容向天,帶着幾分“我就知道是這樣”的得意之色。她突然覺得,那張熟悉到了骨子裡的容顔,是如此的……欠揍!
雷光漸斂,天空中的陰雲卻依然沒有散去。她突然有一種不知由來的荒唐想法,那片陰雲是有意識的,它在等待,等待某個存在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這般想法滋生,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又不可抑制地在心裡生根發芽,在心中瘋長。
這片陰雲所代表的,應該就是惡魔所述的天道,天道若是一種有意識的生命,那麼……
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她這樣安慰着自己,把聯想到的怪談傳說都抛之腦後,那樣的猜測,可能真的是太荒誕不經了吧。
須臾,空中的陰雲散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伊始。
“喂,小妞,你脖子上系着的那個鈴铛,是怎麼來的?”青年恢複一貫的表情,淡笑着詢問道。
她下意識地伸手觸碰了一下鈴铛,頓時震蕩出一陣清鳴之音,她調侃道:“偉大的惡魔蘭爾索斯冕下,這世上居然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啊!”
“那是我唬你的,我怎麼可能知道全知全能啊?隻不過我有一個時靈時不靈的小玩意兒,可以得知這世上發生的各種事。但經常失效,而且一失效往往就是幾年,所以我對世事也隻是大概知道而已。”青年面露尴尬之色,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笑道。
她颔首,又想到曾經他那有些窘迫的表情,不禁莞爾一笑:“是他送的,怎麼了嗎?”
青年面色不變,依是淡笑道:“沒什麼,隻是這個鈴铛是我曾經遺失的,現在才認出來,不免有些懷念……你那是什麼眼神?我不是想要回去,反正對我而言也不重要,它已經屬于你了。不過……聽我把話說完再變臉好麼?不過,這個鈴铛和一顆珠子是配套的,留在我這裡也沒什麼用,幹脆也送你好了。”
他屈指一彈,一顆精緻小巧的銀珠便飛了過來。她伸手接過,銀珠并無什麼特殊之處,表面光滑圓潤,還有一個貫穿的小孔,僅此而已。
“現在要把它系上去嗎?”
得到她的首肯之後,他微微揚了揚手,脖頸上的紅線便落在了空中,銀珠在他的控制下穿進了紅線,落在鈴铛上方,又系在了一起。可能真的是因為它們倆本來就是一對吧,看起來倒是相得益彰。銀珠表面,還在夕陽下反射出了絢麗的光彩。
等等,夕陽下,絢麗的,色彩?
她看向天邊,還是剛剛的那抹夕陽,還是那紅透半邊天的火燒雲,這是,怎麼回事?
“惡魔 島的特殊景象,怎麼樣?我很喜歡夕陽,所以就把惡魔 島的景象凝固在了夕陽時分,但時間還是照常流逝的,我可沒有本事扭曲時間。”他聳了聳肩,說道,“關于剛才的景象,天道的本事可遠遠大于我,所以才會出現陰雲覆蓋掉了夕陽的情況。”
是的,諾德爾撒其他地方的夕陽,是會落幕的,但是惡魔 島的夕陽,不會。
她伸手托住紅線,端詳了片刻,便自己系在了脖頸間。做完這一切,她才問道:“你,為什麼幫我這麼多?”
“如果我說,是因為你太好看了,我喜歡你,你信嗎?得了,别擺出一副守身如玉的貞烈模樣,我隻是開個玩笑罷了,我可是有愛人的,雖然……”他說到後面,神色變得有些黯然,但很快又笑了起來,“要真想知道的話,你以後會知道的。”
她輕輕颔首,又問出了一個剛才就很想問出的問題:“剛才,你提到了夏清潭,對吧?”
“的确,就比如我剛剛提到的那個小玩意兒,就是他給的。不過,這牽扯到一個秘密。可以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告訴你真相,可是那位介意,畢竟這和那十年浩劫有着巨大的關系,你現在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青年稍稍嚴肅了一些,“不過可以告訴你另外一個小秘密。世界上還是有一些老怪物經曆過那消失的十年的,就比如你們魔域也有一位,但他們對于那十年的記憶全部消失了。抹去這段曆史與記憶的,就是剛才出手消泯劫雷的那個人……或者說,那根本就不算是人吧。”
剛才出手的那位存在?
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能抹去一段曆史和一堆巅峰強者記憶的,該是有多麼強橫?這已經不能稱為強大了吧,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抵達的境界!所以說,那位究竟是什麼可怕的存在?還有,惡魔稱消失的十年為“十年浩劫”,的确是浩劫,足足滅了惡魔一個種族的浩劫。而且,居然要消去世上的曆史與記憶來掩藏那個秘密,那個與惡魔族滅有關的驚天隐秘!那十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她突然發現,那十年的曆史,水深得可怕!
“對了,你也沒必要怕什麼劫雷,天道懲罰針對的是契約主導者,說白了就是針對我,你說出我告訴你的事,不會有什麼事的。”他囑咐道。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
“好了好了,我能告訴你的,都和你說了。回去吧,你師父的境遇,可不太好過。”青年平靜地說道。
師父?她心中猛然揪緊,不免有些疼痛。師父,那最愛自己的人呐,為自己的任性,怕是不知道要遭受長老們的多少責難。她心中忽然焦躁了起來,匆匆告别道:“那我就走了,珍重。”
“珍重。”他回了一聲,在她轉身離開之際,又補充了一句,“少用秘典,對自己好一點。”
“可是不用秘典,我又如何通過這百裡之地?”她止住邁出的腿,沒有回身。
“怎麼過不了?來惡魔 島的人裡,第一個人沒有什麼奇怪的特殊能力,不也半死不活地過來了?洛魂就憑着一人一劍,還抱着護着一個累贅的你,不也成功過來了?”他沒好氣地說道,語氣不善,“不過,鑒于你還是個姑娘,勉強給你放行吧,海靈妖已經被我驅散了。”
他,是抱着自己一路趕來惡魔 島的嗎?和那些人血拼一場,還要和這些兇惡的海靈妖搏鬥,那該是有多難?這些海靈妖的厲害,她也算是領教過了,他可沒有什麼秘典,所以,他究竟是受了多少傷,才能把自己送到這裡來啊!
想着想着,她的眼眶,似乎又變得濕潤了些許,心中柔腸百結,為他,未曾斷去念想。無論他心中有沒有接受過自己,都已經不重要了,他護着自己,自己深愛着他,這樣,就夠了吧……
深吸了一口氣,将紛亂的思緒壓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趕緊回去。師父,還在等待着自己的歸來。她向前走着,離她的小舟越來越近,空氣中還飄來了一句輕輕的“謝謝”。
他笑了笑,高聲喊道:“你難道就隻帶着他的斷情,不要你的月華了?”
“送給你了,當紀念品。”她沒有回頭,亦未止住身子,輕輕笑着說道,“沒想到惡魔蘭爾索斯也會有看走眼的一天。”
“看走眼?笑話,我現在都沒有視覺,怎麼可能會看……”說着,他停頓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哎喲喲,小妞,這一手玩得不錯啊。”
“看出來了,惡魔?”她笑着,抱着斷情安然離去。
“看出來了,小妞。”他笑着,輕引着月華入手中。
她乘上了海面上靜靜浮蕩着的的一葉扁舟,那看起來斑駁簡單的扁舟,能在這百裡風雲中堅持下來,足以見證它的不凡,此物,怕又是什麼了不得的珍寶。
漸漸地,扁舟離岸。
“喂,小妞,你多大了?”他看似漫不經心地随口喊道。
“為什麼要告訴你?難道你不知道随便詢問女孩子的年齡是很不禮貌的嗎?”她回首,嬌媚的臉故作不悅狀,右眼角的淚痣讓她看起來更是嬌俏萬分。片刻之後,她微微偏着頭,還是報出了自己的年齡:“大惡魔,小女年方十九。”
“好了好了,知道了,好好控着小船。”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笑着揮了揮手。
她淺淺一笑,回過頭去,漸行,漸遠。
他獨自坐在岸邊,一直笑着,直到人影越來越小,直到人影最後消失不見。頓時,偌大的海岸上,夕陽的斜影,隻有一個,一個,而已。
輕輕向後躺了下去,他閉着的雙眸對着絢麗的天穹,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兒,歌聲輕緩,像是戀人間的淺淺耳語,帶着缱绻的溫柔。
“阿鲲,阿鲲,你在嗎?”
突然間,青年低語着,像是在呼喊着誰,但這微小的音量,隻怕三尺外便聽不真切了,更别說傳播開來。但是,青年就像完全不知道現實一般,隻是自顧自地輕聲喊着——
“阿鲲,醒了就快起來,别像九千多年前一樣睡得像死豬一樣。不過也還好,還好你沒有起來……哎呀,這個都過去這麼久了,不重要!阿鲲,快點起來,我有事要和你說。”
輕輕的話語,出了唇便幾乎散得無影無蹤,雖然島上依舊如常,但是海面,已經有了變化。本是簡單地潮起潮落的海水,突然變得洶湧起來,黑色的潮水不斷地向上騰起,就像是一個小噴泉,向着天穹猛然頂起,發出了巨大的水流沖擊聲。
潮水沖刷上岸,海平面都漲起了不少,本坐在離海面有一段距離的沙灘上的青年,此刻離黑色的潮水,近在咫尺,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漫過離海潮最近的足尖。
“你要是敢弄濕我的衣服,我就敢打死你,你信不信?”
青年淡笑着說出的話,音量依然不大,但卻似乎有着神奇的魔力,本來即将淹過他的腿的黑潮,兀然停止在了那裡,甚至沒再有任何的變化,就連吹過的海風,都無法在上面泛起一絲一毫的漣漪。噴泉一般湧起的黑潮,越來越盛大,不知在何時,直徑已然突破了百丈!
“真的是,不能變好形來嗎……”
青年搖了搖頭,表情似乎有些無奈。但這一次,他的話沒有了任何效力,眼前在海面上聳起的黑潮,沒有停止那恐怖的增長速度,還在不斷地攀升、擴大!
就如同司空見慣一般,青年沒有再去理會面前的奇異盛況,喃喃低語之音,在海灘上漸漸散了開來——
“奏,十九歲,鈴铛,洛魂送的……好麻煩呐,不想算啊!不過,沒辦法啊,這麼尴尬的時間點,還是要算一下的,誰讓,這個小妞,可能原本就是鈴铛真正的主人呢……咦,今天還真是熱鬧,又有客人來了,是那隻小狐狸呢,怕是要不得安生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