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驕暗暗記下，執筆開始落字。

暗一問道：“主子，那接下來？”

顧驕未答話，将手中的東西寫好，方才開口。

“把這東西送到林晏禮手上去，他知道該怎麼做。”

交給林晏禮，就等于送到了皇上跟前。既然太子已經将把柄都藏得很好了，那自己也不好處理，不如交給皇帝。

王權在上，眼皮下面竟然多方勢力交錯，盡數助于太子。

皇帝應當是比自己更為着急。

但顧驕更關心的東西，還是在暗三手上。

暗三接到了目光，立馬開始回複。

“回主子，小五的補丸每月都和屬下們一樣，在掌事大人手中領取。所有的藥丸皆由營中自配，不會經手他人。”

“所以，是營裡出了叛徒。”

暗三抿唇，雖知道這話傷人，但他不想隐瞞。

“恕屬下冒昧，若是有叛徒藏于營中，應該不至于隻給小五一人下毒。”

“而且......”

“直說。”

顧驕言語之間已經染上了怒火。

“營中自老王爺走後，再未招入新人。”

“那就是有人從一開始，就想要沈清的命。”

他憶起，那日放箭之人，分明箭口從一開始就是沖着沈清去的。

他們二人腹背受敵，皆無防備，若有冷箭，也不會恰好偏在沈清身上，還正中心口。

顧驕手捏成拳，青筋暴起，無一不彰顯出他的殺意。

“主子息怒。”

暗一和暗三異口同聲。

“去，把掌事暗中抓起來，不要驚動任何人。”

他沉思片刻。

“還有，私下去查沈清的來曆。”

“放箭之人的行蹤也要繼續追查。”

顧驕有預感，若是此毒下在很早的時候，那應當和沈清的身份有關。

或許，有許多謎團，等着他去解開。

沈清，你究竟是何人？

交代完所有事情，夜色已至，顧驕從偏殿出來。

五月的夜風并不是很冷，但此刻顧驕卻覺得周身泛着寒意。

重生到現在，他以為他是手中握有一切，定能護着沈清過上想要的日子。

但如今，太子暗中出手，連累着沈清昏迷不醒。

身邊有人下毒，卻兩世不知。

若不是此次陰差陽錯給他用了補丸，這毒不知還要下多少年。

前世，一葉障目走向死亡。

今生，卻眼前是霧看不清周身。

他思緒繁雜，心中滿是慌亂，不自覺地走回了大殿内。

駱管家在看到顧驕的時候，便躬身退了出去。

沈清依然恬靜地躺在那裡。

顧驕覺得心中一下子就安穩下來。

晚間要用的藥湯已經備好，放在桌上。

他褪下沾有涼風的外袍，輕手輕腳地端起瓷碗，給沈清喂藥。

看着人好好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暗三查到的那些東西，顧驕心中一定。

沈清隻是沈清，是王府的暗五大人，是我的小五。

無論如何，都是如此，但害他之人，一定不能放過。

喂完湯藥，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顧驕并不覺得麻煩，他趴在床邊，擡手從沈清額頭順到鼻梁，再滑過唇瓣，反複掃過。

這裡前幾天還被自己親得紅腫，沈清害羞卻又不敢逃的樣子曆曆在目。

“沈清，沈清，小五你睜眼看看我好不好。”

顧驕喃喃道。

他坐起來，探過身子，在沈清額上輕輕落下一吻，像是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力氣大了又怕碎了。

顧驕念着沈清的傷勢，不敢多做什麼。

這幾日都睡得不安穩，上一世的結局和那日沈清中箭倒下的模樣交替出現在夢裡，反複驚醒。

若是一直看着沈清躺在那裡不醒，他怕是要發瘋。

既然睡不着，那就給自己找點事做。

顧驕掏出從師傅那裡拿來的布包，這是那日去找師傅時，拜托師傅偷偷幫他找的，出府前幾日才送到，顧驕便一起帶來了。

顧驕自幼就喜歡動手，到了軍中更勝，經常自己做一些袖箭、連弩，其他将軍都贊不絕口。

打開包裹，裡面是一塊上好的玉石，不是很大，但勝在精緻。

色澤亮麗，晶瑩剔透。

顧驕還在思考要雕個什麼，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是想給沈清做個東西。

他望着沈清，視線停留很久。

現下他隻有一個願望，就是沈清快點醒來。

“莫離，莫離，沈清，我給你雕一朵茉莉吧。”

“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黑夜，内殿确是徹夜通明，顧驕拿着刻刀，倚在床邊，席地而坐。

一朵茉莉的雛形就在手中綻放。

但他背對着，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手指輕輕的擡動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