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疑惑,
“屬下尋常都在主子身邊,不會不在。”
顧驕不滿意,
“你總有不在的時候。”
沈清想到,這貼身侍奉既是懲罰,那定然不會過于簡單,主子定是在敲打自己。
沈清立即跪下,聲音鄭重而有力。
“請主子放心,屬下一定盡心盡力,随喚随到。”
顧驕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吞,他忘了這小東西是個死心死意的小古闆,周旋不得一點。
“你給我搬到小間裡去,什麼東西都不用收拾。”
“今晚就給我去睡。”
小間,顧名思義,是府中主殿旁,側開出來的一間卧房。
一般都是妻妾侍寝完後,家主不願同床,故而臨時下榻之所。
顧驕府裡并無女眷,因此小間也一直擱置無用。
沈清楞了半響,猶猶豫豫地開口,
“主子,屬下住進小間,怕是不妥,以後主子有了......”
“妥不妥本王有數,後院那玩意本王不需要。”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顧驕一把子把話接過來,不給沈清再開口的機會。
“屬下......遵命。”
埋着頭,退了出去。
顧驕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咽了下去。
想賞他點兒好,卻把自己氣得半死。
平複了好一會兒,這才上床就寝。
顧驕躺在床上一時間無法入睡,腦子裡思緒紛亂。
一會兒想到明日上朝,再次見到趙乾煜,不知會是怎樣一幅情形。
一會兒念着,不知沈清在小間睡得好不好,習不習慣。
夜深很靜,靜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突然,房頂傳來很小的磚瓦摩擦聲,若不是顧驕内力深厚,定然無法發現。
他下意識地摸出枕下的一把匕首,随時準備起身。
一聲響動後,又恢複平靜。
熟悉的呼吸頻率傳來,顧驕這才放下心來。
想到沈清緊趕慢趕地收拾完寝房,又偷偷跑到房頂守着,還壓着動靜怕被人發現。
心下軟軟的。
但又心疼,這人心間地痛處定然未能痊愈,卻滿心滿眼地都是護着自己。
都讓你去休息了,偷懶也不會。
罷了,慢慢教吧
懷着心裡的溫熱,顧驕沉沉地睡去。
次日清晨,天未曾大亮,沈清就已經伺候着顧驕起身。
沈清雖然動作笨拙,卻已比昨日好上許多。
上了馬車,沈清正準備隐去暗處,随着進宮,卻被顧驕叫住。
“去泡藥浴,今日有暗三跟着。”
沈清還想說點什麼。
“聽話。”
看着主子的笑顔,準備的話術盡數咽下。
兩個字裡居然聽出了寵溺,看來是該好好泡泡藥浴。
待馬車走遠,沈清搖搖頭,把腦子裡的想法甩出去。
這是顧驕重生後第一次上朝,站在武官的前排,聽着無多大用處的上奏,偷偷眯着眼睛補覺。
朝中并無大事,無非就是文官吵吵架,各地一些冗雜的糾紛,時辰一到,皇上衣袖一揮,退了朝。
禦書房内,
念着顧驕大病初愈,皇帝直接賜了座。
小太監奉上剛泡好的洞庭春,是蘇州那邊送過來的貢茶,都是新鮮采制,一年一季。
宮裡每年能收到的不多,分下來的份例也屈指可數。也就皇後和幾個皇子能分得到一點。
以前顧驕進宮面聖,有幸嘗過一回,香氣清淡,滋味甘醇,十分喜歡。
而後皇帝每年都會從自己份例中撥出一半,送到将軍府,可見其受寵程度。
顧驕品茗,想到上一世自己在京都揚着頭行事,多少次都是皇上出面,看在顧老将軍的面上幫忙攔下。
而後頂着軍功回來,自己站到了太子一派,皇上暗中敲打了自己多少回,卻不知悔改,最終卻落了這樣一個下場。
不過皇上是如何分辨,自己不該和太子親近?是因為自己軍權過重,若是站隊,會打亂皇子之間的制衡?
還是皇帝另有别的心思?
但無論如何,皇上至始至終,從未有過對自己不利的心思,至始至終,都是那個父親走後,明裡暗裡教導自己的長輩,當是可信。
思緒至此,顧驕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三分真摯。
“臣上月去往槐江山,有幸獵到一隻成年山虎。”
“那虎通體毛發锃亮,長得極好。”
“故臣将老虎皮扒了下來,又找了城裡有名的繡娘,織成了一件虎皮鬥篷。”
顧驕打了個手勢,命人将鬥篷呈上來。
“想着下月圍獵,山中濕冷,皇上定能用得着,就送了過來。”
皇上看了十分喜歡,讓朱洪給他披在身上,連說三個好。
“暖和,真是暖和,難得你有這份心。”
皇上讓近侍把鬥篷細心收好,笑着又賞了好些東西。
這才斂了神色,開始問話。
“下毒之人,查出來了嗎?”
查出來了,您的大兒子。但這可不興說。
“回陛下。”
“未曾。隻是抓住了那個有意爬床的女子,幾番審問,嘴嚴實得很。”
顧驕避重就輕,但也不算隐瞞,蘇落确實一字未說。
皇帝冷哼一聲,不知是否相信這套說辭。
“那你身邊的幾個暗衛,該罰。”
“護主不力,辦事不嚴。”
顧驕起身,拱手回話。
“當值者暗五已經領了鞭刑,但此事也是臣未設防,不能全怪他們。”
皇帝聽到暗五兩字,神色一動,卻隻有一瞬,顧驕并未放在心上。
“朕記得你父親常說,以牙還牙,吃了虧就要報複回來。”
“朕覺得此言甚好。”
“你放心大膽地去做,無需顧忌。”
“有事朕替你兜着。”
顧驕十分震驚,皇帝是知情還是不知情。
我要報複的,可是你親兒子。
但未顯于面上,神色從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