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兩人打急了眼,好不容易從扭打分開,站穩身軀又沖了上去,同時揮出一拳,拳頭相撞,撞擊處産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爆炸出的白光比日光還要刺眼,衆人都伸手捂住了眼睛。
轟隆隆!轟隆隆!
耳邊傳來劇烈的雷聲,仿佛天幕即将坍塌,沒來由的令人害怕,此雷聲一直持續了近一炷香的時間,終于,雷聲漸消,白光落盡,仰頭,天空之上已沒了他們二人的身影,遠處,多出兩條潔白的雲線,一左一右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
這一拳相撞威力無比巨大,即便他們是揮拳人,最後還是被自己餘力的爆炸給炸飛了出去,這一去不知幾千裡,韓淵卻大喜,心道好機會!當即順着雲線去追白雲鶴。
他這一追便是三天,天空的雲線早就消散,驅動司靈去找,一路找到北海海岸,司靈在海面上轉了轉,撲通一聲,鑽入海中,韓淵手掐避水訣跟着跳了進去。
司靈降到深海海底,停在一個巨大、雪白、蚌殼發着彩色珠光的海蚌前,待韓淵靠近,看見了海蚌,便立即回到了韓淵手上,韓淵便清楚,白雲鶴定是在這周圍。
他在這周圍仔仔細細找了,都不曾見到白雲鶴的痕迹,停在海蚌前,心想這海蚌生的如此巨大,妖力強悍,定是某個不知名的大妖,若有人掉到這裡,找他問是最合适不過的,何況司靈停在了這,指不定白雲鶴是被他吃了!
妖族性情不定,這大妖雖在海底,未必良善。
韓淵施了一禮,道:“這位妖兄,我有個朋友近日掉到了這裡,不知你可見到了?”
一想到白雲鶴也許是被吃了,即便明知道以白雲鶴的修為絕不會怎樣,他的語氣也好不起來。
蚌妖在海中專橫多年,已多年不見有人敢如此語氣和她說話,對此頗為不悅,妖力一震,積壓的海底淤泥瞬間湧了上來,韓淵連忙後退,施法将泥水壓下,再次走上前,隻聽海蚌内傳出一道清靈的女聲,卻語氣桀骜說道:“掉入海裡淹死的人多了,本座如何記得住?”
裝腔作勢的妖怪!
韓淵道:“你一定記得,因為這個人身長八尺有餘,穿着白衣,容貌甚美,一條手臂受了重傷,重點是,此人修為高深,若妖吃了他,可漲千年修為。”
蚌妖起初并不願意承認,她躲在這海裡,時常偷吃幾個不甚掉入海中的人,反正這些人也是要淹死的,被她吃了也不算她的罪過,不久前掉下來那個,奄奄一息也隻能等死了,不如填了她的肚子,全了她的修為,也算積善成德。
她道:“本座不曾……”
這話還未說完便被韓淵打斷:“他是當今大黎的大公子,凡人皇帝唯一的兒子,受了傷才不甚掉到這裡來,陛下擔心急了,派我前來查看,若是找不到,陛下發怒,我也不知會做出些什麼,總之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聞聲,蚌妖驚覺自己竟是踢到了鐵闆,大黎陛下?那個新皇帝?他的兒子?怪不得此人氣息不凡,早猜測他不一般,卻沒成想如此不一般,此人是斷斷不能吃,否則性命難保,但想到眼前區區小凡人竟敢威脅自己,頗失顔面,不由一怒,道:“放肆!!”
冷哼一聲,不客氣道:“本座沒見過什麼甚美的,倒是撿了一個奇醜無比的,掉入海中昏迷不醒,險些淹死,本座大發慈悲,保了他一條命,你既來要,給你就是,拿了人快滾!再敢叨擾本座清修,要你狗命!”
巨大的蚌殼迅速開出一條一人寬的縫,咚!一個人被從裡面踹了出來,韓淵趕緊上前接住,抱在懷裡,正是白雲鶴。
白雲鶴果真昏迷很深,晃了幾下也沒有要醒的迹象,身體微微蜷縮,綿軟無力,韓淵抱緊他,發現他渾身粘滿了這海蚌的粘液,鼻孔、耳朵盡堵住了,也不知會不會窒息。
韓淵替他擦去臉上的粘液,豈知這粘液觸碰到皮膚上一會,頓時覺得皮膚癢不可耐,像是有小蟲子在爬在咬,再看白雲鶴,臉色慘白,也極幹淨,血迹灰塵都已被人擦去,俨然一副盤中餐模樣,果真是這蚌妖要吃人!
他心上一怒,迅速将白雲鶴身上粘液全部擦去,原本已掉頭走了一段路,卻怎麼想怎麼不爽,又折返回來,一腳将蚌妖踢翻十數圈,罵道:“我去你的!”這才抱着白雲鶴回到岸上。
白雲鶴是修士,掉入海中雖然昏迷,卻并未嗆水,多半隻是被那一拳給震暈了過去,把脈一看,果然如此。
韓淵為他簡單的療過傷,推了推他的臉,叫了他幾聲,但許是鬥法耗費了大量靈力,太累了,白雲鶴睡得無比瓷實,也罷,這些天怕是很久不曾好好睡一覺了。
韓淵輕輕背起他,找了戶漁民借宿,剛将白雲鶴安置好,白雲鶴忽然發起夢魇,嘴裡喃喃念叨着,“母親”、“花機”、“二叔”,還有……“丹青”。
韓淵擰了一把濕漉漉的衣服,接着用法術烘,忍不住道:“一天到晚擔心這麼多人,怎麼不知道擔心擔心自己?”
白雲鶴還是重複喊着這些名字。
見昏迷中的白雲鶴聽不到他的話,韓淵便也放肆起來,搬了一條小闆凳往床前一坐,不吐不快道:“你啊,猶猶豫豫、婆婆媽媽,最愛多管閑事!這世上人各有命,何必總是強求人人都照你的心意去活?楚先要成就霸業,你母親要為神族複仇,花機隻管追随他姨母,他們選擇了自己命,你何苦夾在中間為難?誰也不會聽你的,說你倒黴是真倒黴,說你自作自受,你也不差!還連累我……算了,也不叫連累我,總之啊,你能不能看開點?跟我走也沒什麼不好嘛,反正他們都不要你,我是要你的。”
說道這裡,歎了口氣,又開始可憐起白雲鶴來,道:“真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麼非要如此執着。”
隻因為楚先與姬月是他父母嗎?韓淵搖頭,這世上人對于父母的感情他卻是絲毫不知道,前世不知道,今生也不知道,印象裡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母,生來也沒對父母有過半分希望與渴求,更沒有手足兄弟、血脈親緣,所以究竟白雲鶴在執着些什麼呢?不過就是那人把你生下來,自小陪着你長大,說來說去,難道不就是一點陪伴的情意麼?起初相伴是緣,後來陌路亦是緣,怎麼就将自己作踐到這個地步?
想了想,又道:“想來你這一生也就唯此一劫,難免業障深些。”
将烘幹的衣服給白雲鶴重新穿上,韓淵閉目打坐,時間很快過去,房門被輕輕叩響,一道粗犷的男聲傳了進來:“貴人可醒了?出來吃些東西吧?”
韓淵收氣,起身開門,門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壯漢穿着樸素的布衣,皮膚黝黑,笑容很是令人親近,笑道:“怕叨擾貴人,我特意将吃食送來了,不打擾吧?”
韓淵低頭一看,發現他手裡端着兩個碗,一個碗中放着自制的鹹魚,一個碗中是白面饅頭,皆是兩個人的分量。
他道:“怎麼會?是我們叨擾才是。”忙接過吃的放回桌上,又道:“多謝你啊鄭大哥,隻是我弟弟受了些傷,恐怕還要多叨擾你幾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