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符打了個哈欠,道:“死不可怕,但困死就很可笑,人活一世,何必活成一個笑話?”
賀丹青問道:“那我獻祭死可不可笑?”
“你?”裴符沉默了。
賀丹青問道:“韓淵究竟是誰?你們從外面回來之後就一直念叨着他,還要殺我……”
裴符想了想,說道:“你跟二哥這麼多年,覺得二哥好不好?”
賀丹青道:“好啊!很好很好!”
裴符道:“若二哥死了呢?”
賀丹青道:“萬物皆有命,二哥死了,我也沒有辦法。”
裴符以為他會說救自己,自己便能順勢說明為何韓稚也如此執着于救大王,未曾料到賀丹青是這樣的回答,萬物有命,是啊,萬物有命。
他道:“道理多淺顯,連你這樣的小妖怪都知道,可人為何便看不透?”
賀丹青道:“當然是因為他笨!啦!”
裴符被逗笑了,道:“他打小就不聰明,性子軸、一根筋、悶葫蘆,小時候怎麼都比不過你二哥我,二哥後來被他趕上了而已。”
賀丹青道:“二哥要是骨頭不斷,他是不是就趕不上你?”
裴符道:“那肯定,不過,二哥現在是修為及不上他,若是比巫術,他還是二哥的手下敗将!”
賀丹青側過身,看着裴符,道:“二哥!你放我走吧,好不好?我不想死。”
裴符一怔,道:“二哥也不想你死。”又低聲道:“二哥也想要大王回來。”
賀丹青直起身子看着他,道:“可是隻能選一個,我死了,大王未必就回來,可大王不回來,我一定不會死!”
裴符閉上眼睛,道:“二哥知道,可是二哥也不知該如何勸你哥哥,他的法陣困着你,也防着我,他如今連我也一并防了。”
賀丹青道:“那是因為他知道你肯定不會真心要殺我!二哥!你替我想想辦法吧!”
裴符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賀丹青又躺下,二人皆沉默,片刻,賀丹青道:“二哥,很久很久以前,我們是不是也這樣說過話?”
裴符道:“哪有多久?你不一直是這樣?你自己數數,從修得人身開始,爬過我床多少次?”
賀丹青凝視着屋頂一角,神色呆呆的,似乎真的在數,過了一會,他尤似中邪一般喃喃自語道:“我不能死,我一定不能死,我死了會出事的,我絕不能死的……我被雷劈、被火燒,都沒有死,我不能死……”
裴符無話可說,扯過被子将賀丹青蓋上,道:“算了,睡吧。”
萬物有命,被獻祭,未必不是一隻妖怪的命,他也管不了了。
眼見一切自救無望,賀丹青生出了一個極端的想法,他點了一把火,站在了自己的本體前。
幾次将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
不想獻祭本就是不想死,放火燒了自己豈非白掙紮這麼久?倒不如搏一次,死也死得壯烈。
韓淵心中如此想,扶額歎氣,萬萬沒想到,自己重生竟然來源于此。他想:“賀丹青啊賀丹青,我真是對不住你。”
賀丹青在本體前猶豫許久,将火把重重摔在地上,回到房間,拔出牆上挂着的一把劍,氣勢洶洶往韓稚房中奔。
他的想法與韓淵不謀而合,竟是找韓稚拼命去了。
到了屋前,砰地一聲踹開房門,大步跨進,韓稚屋子并不大,一眼掃到頭,未曾看見人,各處翻了翻,法器皆不在,心下暗道不好,立即掉頭,猛然一驚。
韓稚就站在門口冷冷看着他,斥道:“誰讓你進來的?!”
賀丹青心一橫,大喝一聲:“受死吧。”卯足了力氣向韓稚揮劍。
他的劍術盡得韓稚、裴符二人所教,又素來偷懶,怠于修煉,隻一招便被韓稚奪過劍,随手丢在一旁,背手一揮,啪地一聲,掌掴在他臉上。
不等賀丹青反應過來,韓稚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将他一路拽入石室内,丢進法陣之中,再結界困住。
賀丹青奮力爬起,往外爬,四周結界卻收攏成水缸大小,叫賀丹青連站也站不起來,隻能蹲坐在地上,怒道:“我絕不自願!我不要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