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淵輕輕錘了錘頭,頭疼越發的有些按耐不住,這頭疼在他初重生之時發作頻繁,可是到了現在,他的魂魄已完全适應這具身體,也有一段時日沒有頭疼過,他以為再也不會複發,不想昨夜裡突然發作,将他打的措手不及。
或許是這幾日身上多重傷口累加才牽動了頭疼,他隐忍一夜,已是精疲力盡,方才這頭疼突然加劇,他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他道:“算了算了,明天、我明天再和你說這件事。”
白雲鶴眼看着他的臉色迅速慘白,仿佛有什麼東西一瞬間吸食了他所有的血氣,問道:“你怎麼了?丹青,你的身體……”
韓淵搶着要走,身子忽然一跌,踉跄扶住結界,兩眼一黑,雙腿不受控制地往下跪。
白雲鶴迅速拉住他,卻發現手中的人竟半分自主的力氣都沒有,瞬間昏迷,迅速将人撈入懷中抱起,一邊為他渡入靈力,一邊眨眼間,已閃現入自己的廂房之中。
将韓淵放在床榻上,白雲鶴便在床邊盤腿而坐,一邊運動靈力,一邊喊道:“賀丹青!賀丹青!”
意識昏沉的韓淵迷迷糊糊中聽到了有人在叫賀丹青這個名字。
那是一個很熟悉的聲音,但他卻不記得是誰。
這三個字一直萦繞在他耳邊,他聽着,卻說不了話,動不了身。
叫喊的人開始有些焦急,聲音從四面八方蕩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最後,在一聲幾乎是貼着他耳垂的聲音傳出,那聲音的方向終于定住了,定在了他眼前的寸步之地。
叮鈴鈴……
忽而一道銅鈴聲闖入,仿佛一道細線穿進迷宮,為迷路的人引出方向,鈴聲纏綿不斷,餘音饒梁不絕,環繞韓淵周身打轉。
這根引路的線圈住了韓淵,終于像是找到苦主,那個聲音又喊道:“賀丹青。”
韓淵意識到這是在叫自己,不由得忍着劇痛睜開眼睛,卻隻見到一片黑暗。
叮鈴鈴……
“賀丹青。”
那個聲音好像貼在他眼前,正跟他面對面,分明漆黑不見五指的世界裡,他卻好像看到一個黑影,比四周的黑暗要更黑一倍,以至于能落進他眼睛裡,讓他看到那不成人形的黑影。
他往前邁了一步。
叮鈴鈴……“賀丹青。”
聲音再度響起,他又往前邁了一步。
接着,隻要鈴聲響一遍,那人便會念一遍賀丹青這個名字,而他就會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步。
那個黑影這樣貼着他,永遠貼着他,無論他前進多少步,始終貼着他寸步之間,不會再近,也不會再遠。
韓淵開始受頭疼折磨,迷迷糊糊跟他走着,後來漸漸的,頭疼消退下去,才終于發覺自己此刻的不對勁,這個地方的不對勁。
一股沒來由的恐懼瞬間襲沒全身。
他在原地站定。
銅鈴又響了一聲,韓淵等着那緊接的一句賀丹青,想仔細聽清楚這個熟悉的聲音到底是誰,可鈴聲響完,那個人卻沒有再接着開口。
他問道:“你是誰?”
耳邊一片寂靜,那個聲音原本是有規律的喊着,但韓淵沒有再跟着他走,似乎是他沒有意料到韓淵會醒來,所以也愣住了。
韓淵又厲聲喝問:“這是哪?你是誰?你要做什麼?從實招來!裝神弄鬼,信不信我打得你魂飛魄散!”
這一聲罵完,鈴铛聲突然不停地響動起來,叮鈴鈴……叮鈴鈴……似乎是那人發怒了,在快速搖鈴,聲音很近,就在他身邊。
韓淵捏緊拳頭,就在這時,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驚恐地低頭一看,隻見到他的右手裡正拿着一隻半黃發青的銅鈴猛烈晃動,滿耳的銅鈴聲全是從他手中這隻銅鈴傳出來的。
“賀丹青……”他喃喃自語念叨,一連念了數遍,終于确定,搖鈴的是他自己,叫賀丹青這個名字的,還是他自己!
“停下!”韓淵大喝一聲,見右手始終不受控制,左手抓右手,找到關節穴位,狠狠一捏,卸了自己手腕的骨頭,右手脫臼,全部手指疼的發軟無力,銅鈴脫手,掉在地上,當啷!一聲,裂成了四五塊。
鈴聲終于消停,韓淵松了一口氣,彼時他渾身大汗,喘了口氣,再将脫臼的手腕接上,緩了一會,蹲下撿起一片銅鈴的碎片捏在手裡,拿起的瞬間,一道刺眼的白光猛從眼前射來。
他蒙住眼睛,便聽到耳畔有人在氣憤地喊:“我不願意!我不想死!我是賀丹青!”
這聲音是他的聲音!不,更準确來說,是他這具身體的聲音,賀丹青的聲音!
難道……韓淵心中有了猜想。
四周的光已不再強烈,但他在黑暗裡太久,此刻還不能完全睜開眼睛,可想到這或許就是自己為何會重生的真相,心中激動,不斷微眨眼适應此光,耳朵也直直豎起,勢不放過任何動靜。
另一個聲音大約青年,聲線略微低沉一些,語氣極不耐煩,道:“由得你說願不願意?!識相點的,自己滾過來!”
賀丹青的聲音怒道:“我不過去!憑什麼你要我過去我就過去!我就不過去!我要去找二哥!我要去找他告你的狀!”
那個低沉的聲音哼了一聲,冷冷道:“你二哥?你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我做的這一切他都不清楚?他和我同為大王麾下之臣,救大王之心分毫不比我少,今日沒來,不過是這法陣缺了一個法器需人去取,你等着吧,最多不出一炷香他就會過來。”
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