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鶴道:“都是青州百姓,我二叔與陛下決定一同往青州去了,他們帶了五萬人,給我留了五萬人。”
韓淵道:“你什麼意思?等等,楚先走了,你方主帥不就是你了?”
白雲鶴道:“是。”
聞之,韓淵終于由衷地舒心一笑,瞬間覺得身體都輕快了起來,打趣道:“你告訴我這些是做什麼?莫非是要帶着你的五萬人來投誠?我本不願與你兵戎相向,若是你肯來投誠我,無需投名狀,我定通知全軍,鞭炮齊鳴、夾道歡迎你。”
白雲鶴瞪着韓淵:“你想太多,我父親不打你,你就不怕,他走了,我帶着人打過來?”
韓淵笑道:“縱使你們十萬之衆,我也最多忌憚忌憚霍骁一人,他人如其名,骁勇善戰,無人不忌憚,可是你?你打過仗嗎?”
白雲鶴道:“你不要裝作一副自己就是韓淵的樣子,你騙得了他們,騙不了我!”
韓淵不欲再和他争論這個問題,他打量着白雲鶴的臉,猶記得,昨夜楚先那一掌打在了白雲鶴右臉上,此刻看去,白雲鶴的右臉還是腫的。
“臉怎麼樣?”韓淵伸出手,想為他治療一下,剛摸上去,白雲鶴立馬便彈開了,人也後退了一步,瞪了他一眼,又立即避開眼神,撇過臉,仿佛誰惹惱了他,不知犯得什麼倔。
韓淵不計較,問道:“臉這麼腫?你們軍中都沒藥的麼?”
白雲鶴道:“不關你事。”
韓淵正色道:“别動,讓我看看。”
他再次摸上白雲鶴的臉,白雲鶴便真的聽話沒躲,他的手摸到白雲鶴嘴角,白雲鶴下意識往後躲,皺了皺眉,嘶了一聲,又匆匆忍住,神情有些為難,眼神也閃躲向一邊去。
楚先可真不是個東西!韓淵在心中暗罵了一聲,又道:“戰前通敵是大罪,若非你是大公子,恐怕早人頭落地了。”
白雲鶴神色黯淡,不知想起什麼,冷哼一聲,固執道:“我又不怕死。”大不了就把這條命還了,又能怎樣!
“可有人怕你死。”韓淵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說完,見白雲鶴雙眸幾乎瞬間亮了起來,才恍然發覺自己這句話有些過分親近。
被白雲鶴注視着,韓淵心頭有種異樣的感覺,癢癢地,說不上來,假意咳嗽兩聲掩了過去,運起靈力為他治療。
很快,白雲鶴臉上的腫消了下去,這點傷治療起來很快,何況白雲鶴自身靈力那麼強大,若是想要好,怎會一夜過去還是腫的?
原來如此,他是故意的,故意留着傷來見自己。
想到這,韓淵覺得有些想笑,可轉念一想,又笑不出來了。
許是自小困于深宮,母親幽禁,父親薄涼,不曾被什麼人關心過,是以白雲鶴很喜歡被人關心,隻要一點小恩小惠,便能換得他無比信任。
比如霍骁,哪怕霍骁在極北之地駐守十年,十年不見,白雲鶴對霍骁仍是親密地叫着二叔,堅信霍骁說的一切,遇難所求者第一便是霍骁,求霍骁時也軟得下語氣來。
白雲鶴本性好強,好強則要面子,怕被拒絕,而他能對霍骁軟得下語氣,定是因為相信霍骁不會拒絕他,不會讓他窘迫。
比如自己,初見他時,白雲鶴冷冰冰、無禮數,甯願濫用續神丹也絕不向他開口求助,如今對他卻也和對霍骁無分别。
隻可惜白雲鶴這樣真心待他,他卻不一定還得起這般真心了。
韓淵道:“幸好還有霍骁。”
白雲鶴問道:“什麼意思?”
韓淵道:“他對你很好。”
白雲鶴眨了眨眼,道:“父親稱帝後,一直不曾想起我們母子,不願意接我們母子回宮,是二叔一力勸說,曉之情理,他最後才不得不答應,也是二叔親自來接我們,入宮之後,二叔也時常來看我,二叔他待我很好、非常好,隻是後來我母親被關了起來,二叔也被派往了極北之地,之後再無人會入宮來探望我了,不過他還是常常給我寫信,我也給他寫。”
說起這些來,白雲鶴總是滔滔不絕,韓淵點點頭,道:“說正事吧,你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白雲鶴道:“你不去救你朋友,是因為你放心不下他們,你怕你一走,我父親便打過來,對不對?”
雖然此人沒打過仗,但也着實不笨,韓淵點頭,不置可否。
白雲鶴又道:“如今是我做主,你不必再擔心你一走便有人來打,我下令讓他們絕不渡江,我也願意助你救出你朋友。”
頓了頓,他又道:“我隻有一個要求,換你不再造反,收兵歸降。”
似乎怕韓淵不答應,他又為韓淵分析了一番利弊,道:“此時你還尚未與大黎開戰,一切都還能挽回,你回頭,什麼事都沒有,救出你朋友之後好好生活,你也不想讓你朋友再陷入到戰火中,對麼?”
年輕人果然想得簡單,隻可惜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什麼都能拿來置換?人命,永遠隻能以人命來還。
韓淵搖搖頭,道:“你錯了,起義沒有回頭路,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