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淵能聽到白雲鶴心跳地越來越厲害,速度越來越快。
他不明白此刻白雲鶴的心裡究竟是什麼感受,但隻聽着他這驟亂的心跳,都覺得煩躁不堪。
雖然在此之前,白雲鶴會置氣地說自己沒有被父親抛棄隻是因為自己是父親唯一的兒子,不管是什麼原因留下了他,至少還是願意留下他的吧?所以他置氣,也是因為他覺得對方是在乎自己的,他想要對方在乎自己,而他自己也在乎對方,哪怕這點微弱的在乎隻是因為父親沒有其他選擇呢?沒關系,在乎就好了。
如今才知道,原來不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怕隻此一個、絕無僅有,不喜歡還是不喜歡,還是可以随手棄之如敝履。
韓淵恨不得立刻痛罵楚先一頓,可是實在不能了,楚先已不在乎白雲鶴性命,他此刻出聲,豈不是讓白雲鶴更難過?
白雲鶴又道:“既已經選擇要獻祭我,何必吝啬告訴我死期?”
霍骁道:“小白,你父親本意并非如此,你不要聽他……”
話還沒說完,楚先出言打斷,道:“也許明日,也許十年、百年,其中關竅寡人尚未弄明白,你隻需在這宮内等着。”
他沒再給白雲鶴問話的機會,語氣冷冷道:“退下吧。”
白雲鶴聽命退下,掉頭往回走,走出大門,霍骁便追了出來,攔住了他,想說些什麼,又什麼也沒說出來,搖了搖頭,擺手讓他走了。
這一路白雲鶴沒說話,韓淵也沒說話,過了許久,韓淵聽到了推門關門聲,猜想應該進入了某個房間,才放心地喚了一聲:“雲鶴。”
白雲鶴聲音依舊平淡,道:“我在。”
韓淵道:“放我出來,讓我看看你。”
白雲鶴故作鎮定道:“我回到蘭台了,我繼續給你找有關誅仙劍陣的記載,一隻手握着你,會不方便。”
明明方才就是握着他的,哪裡不方便?分明就是心裡難受,才不想被人看見。
韓淵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你别怕。”
白雲鶴找書的動靜停下了,停了一會,才聽見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雖是笑,卻全無笑意,隻聽得他故作輕松道:“死,也沒什麼好怕的,不是麼?我身為大黎大公子,自小錦衣玉食,如今天下需要我去平災,我……憑什麼不去死?”
他将這個死字咬的很重,韓淵不知是被白雲鶴這驟亂的心跳影響還是巫術反噬,自己的心也亂了起來。
他已是滿腔怒火,但他的怒火絕不能對着白雲鶴發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緩,道:“國君重臣,王侯将相,太平時身居尊位、高官厚祿,亂世時便自當為民犧牲,這無可厚非,可犧牲也該有個先來後到,便是必有人要獻祭,第一個也輪不到你。”
最該獻祭的那個人,是楚先他自己!十五年的皇帝,他坐得夠數了,如今拉一個後輩,拉自己的兒子去送死,他豈能如此厚顔無恥!
怪道他絕無其他子嗣,原是活該。
白雲鶴沒有回答,繼續翻找起了書,韓淵坐不住了。
他道:“我神識不能離開身體太久,會受不住,你先放我回來。”
白雲鶴怔了一瞬,道:“好。”
頃刻,韓淵便感覺到包圍自己的那股靈力消失地幹幹淨淨,他立即将神識收回來。
床上,韓淵猛然睜開眼睛,守在他身邊的許木生被韓淵瞪圓的眼睛吓了跳,忙道:“公子沒事吧?”
“沒事。”韓淵跳下床,直奔門外而去。
門外守着赤雲、墨風與魏昭三人,三人見到韓淵氣勢洶洶地推門而出,互相看了一眼,赤雲立即上前問道:“賀先生,發生了什麼?找到破陣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