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雲道：“既然賀先生也為朝廷通緝之人，我等同道中人，便也無需多隐瞞，我們尋韓将軍，非有什麼陰謀，實在是蒙韓将軍恩情，不信韓将軍之死罷了。”

韓淵問道：“久聞韓淵一戰百門，天下玄門盡死于他手，不知二位蒙了他何種恩情？”

赤雲道：“我們出自小門派，當年，我師偶得一寶物，不知為何走漏了風聲，遭賊人惦記，我派慘遭滅門，我與師弟二人攜門派至寶逃亡，路遇韓淵将軍，這才得以保命，然身逢亂世，此番有韓将軍相救，又豈能次次有好運氣？便也曾随韓将軍讨伐神族，但我等俱是修行人，并不眷戀紅塵，神族滅後，我們便辭了官職，一直隐于招搖山修行，後來聽說韓将軍造反被殺，心中大驚，但深知狡兔死、走狗烹之理，我等痛惜之極，卻也無可奈何，大恩無以為報，便想着為韓将軍收屍超度也好，但一直不曾得知韓将軍屍首何處，問過仍在大黎當差的朋友，也都說不知道。”

他頓了頓，繼續道：“當時我們便覺得奇怪，以韓淵将軍的本領，若非他自願，我們實想不到這世間究竟誰還能殺他，便不信他死了，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找他的下落。”

又是一個在找他的。

韓淵深有觸動，可他仍是不解，問道：“為何要找？找到了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墨風道：“找不到就一直找。”

赤雲補充道：“找到了，若是活着，我們便安心了，或是死了，也不應該草草掩埋，他是救世的英雄，英雄理當安息，而非背着天下罵名。”

所以裴符和韓稚也是這樣想的吧？

韓淵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道：“肉身枯骨、名利等物，本就是修士修行途中要被漸漸丢棄的，你們何以如此執着？”

赤雲一愣，無奈一笑，道：“賀先生所言極是，已有許多人和我們說過這樣做沒有意義了。”

韓淵問：“那為何還要做？”

墨風道：“不知道，但我們就是要做。”

赤雲道：“其實不止我們，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我們這樣的人，也在找韓将軍的下落，我們偶爾會遇見，也會将所知情況互相傾訴一番。”

他搖了搖頭，又道：“其實世間之事，并非一定要有意義。”

韓淵再歎了一口氣。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了，若是他活着，豈會十年都不出現證明一下、吭一聲？這些人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們明白的，但他們依然抱有虛無的希望。

這個天下，從來不缺重情重義之士。

韓淵道：“韓淵一生所救之人無數，他都未必會記得你們。”

墨風道：“那是韓将軍的事。”

“也罷。”韓淵點點頭，他在考慮是否承認身份，卻仍有些猶豫，問道：“我還有最後一問，若是得知韓淵下落，二位當如何？”

赤雲道：“若是韓将軍還活着，那自然最好，若是死了，我等便會為其重新立碑，以供後人祭拜。”

韓淵沉吟片刻，道：“倘若我告訴你們，韓淵而今就在你們面前呢？”

墨風眉頭一緊：“什麼意思？”

韓淵道：“我就是韓淵。”

赤雲、墨風皆是一震，面上表情也驚訝起來，緊皺着眉頭，顯然不信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