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示弱讓迪安完全招架不住,他忍不住揉了揉西莫的頭發,對方順勢把頭搭在他的肩上。隻聽西莫輕笑一聲,又恢複了一臉欠揍的表情。
“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笑個屁,你要是敢把口水糊到我袍子上……”
“你會怎麼樣?把我口水吃下去嗎?”
“呃啊,你好惡心啊!”
西莫笑得更猖狂了,但當兩人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連在一起時,他們都安靜了下來。迪安突然覺得世界上隻剩下了他們兩個。
“那是一種,再也沒法相信任何人的感覺。我會覺得自己像是被拴住一樣,即使我們身上的枷鎖和腳鐐早就消失了,但這整個社會秩序在被設計的時候,就沒考慮過黑人、甚至什麼是亞洲人。什麼是美麗,什麼是禮貌,什麼是公平,都是以白人為标準。如果你本該信任的警察會無端認定你時罪犯,你托付性命的醫生會質疑你的痛苦,你和白人談一場戀愛會引發一場暴動【3】……而你必須接受這一切時,你會覺得,不如放棄一切吧,反正你已經習慣了随處可見的死亡。”
就在迪安懷疑西莫會抱怨他用詞太過“抽象”時,西莫卻點了點頭,“就像爸爸說的那樣,如果你是北愛爾蘭貧窮的天主教徒,警察會比愛爾蘭共和軍更加恐怖……反正警察也不可能為你伸張正義了,那不如讓□□保護自己。”
隻是西莫的幾句話,迪安卻覺得他的心髒被對方拿在手心裡,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分明小心翼翼,卻又瘋狂到讓他拼命想要接近。
“你還記得凱文嗎?他爸揍他媽,可他沒法去找警察,因為警察不可能相信他,就算他爸進了監獄,他們不僅會失去經濟來源,他一輩子都會是‘罪犯的兒子’。克裡斯說凱文已經不去學校了……他天天和賣違禁品的人混在一起,那些錢可以解一時的燃眉之急,但以後呢?他會不會在那種集團中永遠無法脫身?可我又能怎麼幫助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一天都在哪裡?凱文也不願讓我們可憐他,他甚至沒法承認他感到害怕,因為他已經是家裡‘唯一的男人’了!”
迪安的臉頰上一熱。“他真的和我太像了,他的媽媽也是巴西的,他的生父也是人渣。如果運氣讓媽媽找到了路易斯,又讓路易斯賺到了錢,又讓我有了魔法,我會不會也會成為凱文?”
“但你是迪安,不是凱文,世界上也沒有如果。”西莫輕聲說,“迪安,你是我見過最有同情心的人,既然你不想讓你的媽媽、妹妹、還有西爾莎傷心,你也不會放棄的……”
“我知道,話是這麼說——”
“我可以吻你嗎?”
迪安感覺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西莫,良久才說,“你瘋了?”
“我隻是想要安慰你罷了。”
“這是哪門子的安慰?”迪安驚叫。
“奧斯卡給我說的,那你要我怎麼安慰你?如果你想讓我抱着你睡覺也是可以的。”西莫竟然一臉正經地說,甚至還加了一句,“我本來打算直接親你的,但是我媽說事先一定要問,不然你又會被氣跑的。”
這一切太過不可思議,迪安甚至短暫地忘記了羞澀,他的第一反應甚至是:其他的安慰方式,比如撫摸和一起睡覺什麼的,實在是太像女孩子了,那肯定不行。
于是他精神恍惚地點了點頭。
然後那種熟悉的濕潤感又回來了。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倆總算找到了節奏的章法,而且這次沒有了酒精,迪安似乎嘗到了西莫本來的味道,不好也不壞,但卻讓他感到無限親近。在他的潛意識裡似乎還覺得有些惡心,但他的手和嘴卻很誠實地在祈禱這一切不要結束。
等兩人終于分開的時候,迪安就像從一張夢境中醒了過來一樣。他突然意識到幸好周圍沒什麼人,當他拿起包的時候,還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真隻是安慰我?”
“要不然呢?”西莫舔了舔嘴唇。
迪安隻能在自己燙得融化之前,故作淡定地喊了一句:“趕緊和我一起去吃飯!”